北京槐花胡同麻柳街，镇上唯一保留下来的一条老街。

　　古老的石板街上，不少地方呈现出修修补补过的痕迹。

　　昨晚上哪一场罕见的大雷雨，把屋前屋后的雪白槐花扫落下来，铺满了整条街道。

　　街道两边古老的木房子屋檐上，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雨水。檐水顺着瓦糟滴落，落在地上雪白的槐花瓣上，彰显出了春的颜色和春的信息。

　　大清早的街上还没有几个人出来走动，已经变得逐渐萧杀的槐花胡同，住户越来越少。大部分有钱人，要么一家子搬去县城住了，要么在正街上修了新房，于是就把槐花胡同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，不再回来了。

　　偶尔回来一趟看看老家的样子，也是匆匆来匆匆去。

　　胡同里除了顾向北夫妇，留下来的也就不到十几家了。

　　腿有残疾的顾向北打开木门出来，咯吱咯吱地踩着满地槐花，慢慢朝胡同口走去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回来。”

　　身后响起了老婆刘翠莲的吼声。

　　顾向北犹豫了一下，转身往回走。

　　身材好相貌好的年轻妻子刘翠莲，腰上系一条围裙，迎上来揪住顾向北的耳朵，生拉硬扯地把没钱没身材没长相没学历的男人他拽进屋，啪一声关上门，双手叉在小蛮腰上看着他：“顾向北，这么早去哪里呢。不帮我做事也就算了。还经常去麻将馆疯。我让没钱没身材没长相没学历的男人你去医院检查去了没有。我警告你顾向北，最多再给你一年的机会。明年这个时候还不让我怀上，我铁定跟你离婚。”

　　顾向北解释道：“老婆，我的好老婆，我昨天去医院复查了，我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啊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顾向北，我就知道你会跟我来这一套。我告诉你，我也偷偷去医院做检查了，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。我就不明白了，你为什么总要撒谎骗我呢。问题肯定出在你的身上。”

　　顾向北妥协了：“行，我的好老婆。我答应你待会再去医院检查一次。镇医院不行就去县医院，或者省医院。不够呢，话说回来，或许这个时候做那件事很有效，我们趁早来。”

　　刘翠莲脸蛋绯红起来，跑过去趴在门缝里看外面的动静。

　　大街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。

　　就算他们两口子在屋子里整出再大的动静，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　　“来就来，谁怕谁。”

　　刘翠莲觉得很有道理，也许早上起来活动之后，再做那件事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　　“慢，老婆，你听，后园有动静。好像有猪仔在叫唤。”

　　突然顾向北拽住刘翠莲拉他进屋的手，神秘兮兮地说道。

　　刘翠莲吓一跳，以为丈夫在开玩笑，静下心来仔细去听，果然后园传来猪仔的叫唤声。立马放开顾向北冲向后园。

　　顾向北一愣，屁颠屁颠地跟上。

　　后院里堆放着一些没用的物什，比如干柴破烂什么的。围墙有些歪斜，破烂的后门有一个破洞。一头浑身航脏的小猪崽趴在门洞里，进不来出不去，被卡住了，正在瞪眼睛叫唤呢。

　　谁家的猪仔大清早的跑到这来了？

　　顾向北一脸的疑惑。他在脑子里搜索猪仔到底谁家养的。好像槐花胡同麻柳街没人养猪仔啊。那么这头小猪哪来的呢？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顾向北，你看那头小猪，多可爱啊。它在看着我们呢。古话说的好，猪来财狗来福。顾向北，我们家走运了。天降小猪于斯人也。小猪是我们家的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的学历比顾向北高出一个档次，顾向北才初中毕业，自愧不如。

　　小猪崽盯着他们夫妻二人，不再叫唤了。眼神懵懂的样子十分可爱。

　　刘翠莲叫上丈夫一起，把猪仔从破门洞里拽了进来。

　　小猪崽也许累坏了，趴在湿地上直喘气。身上的污泥被破门刮去了一层，显露出了雪白的皮毛。幸好没有受到伤害，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。

　　顾向北在小猪面前蹲下，说道：“老婆，你说小猪谁家养的啊。我们这条街上有听说谁家养猪了吗？要不我出去找人问问，如果有人来领，就把猪仔还给对方。”

　　刘翠莲不乐意了：“顾向北，你傻啊。就你觉悟高。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，你在大街上捡到一个钱包，还刊登启事寻求失主。结果呢，失主找上门后横竖说钱包的钞票不对数，冤枉你拿走了一部分。这事你难道忘记了？”

　　顾向北不吭声了。妻子说的很对。去年的确有过此事。他当好人没当成，反倒成了槐花胡同最大的一个笑柄。现在想起此事还生气呢。从那时候起，麻柳街的人都在背地里叫他傻子。

　　小猪崽喘匀了气，爬起来要走。

　　顾向北眼明手快，立马伸手将其摁住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先把小猪关猪圈里去。多年没养猪了，猪圈空着也是空着。”

　　顾向北双手抱起小猪，转过去放进后院的猪圈里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你在这里守着，别让它跳出来跑了。我去拿点青菜过来。”

　　顾向北心想先把小猪留住喂养一段时间再说，到时候真有人丢了小猪找上门来再议。

　　刘翠莲着急忙慌去屋里拿来两棵白菜和一些剩下的米饭，剁碎了拌一起，加上点汤水扔盆子里，端给小猪吃。小猪也许饿坏了，把长嘴伸进盆子里，拼命吃起来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老婆，小猪的运气真好，幸亏碰上了我们。不然就被人抓去烤熟吃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有些得意：“这话我爱听。我们是好人，不比其他人一肚子的坏水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等小猪吃完，我去烧盆热水，给它洗一个热水澡。把它那身泥洗干净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那你在这里守着，我去买点菜回来，顺便捡些烂菜叶子回来喂猪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老婆，还是我去吧。万一有人丢了小猪找过来，你比我能应付。”

　　刘翠莲想想也对，让顾向北去了。

　　顾向北从自家屋里出来，环顾一下周围的情况，没发现有人经过，放心了，关上门去街上买菜。疫情已过，全国各地解封了。上面强调可以摆摊经营。街边摊一天比一天多起来。

　　顾向北边走边想，要不要去街边支一个小摊做回老本行呢。

2

嘀嘀嘀没钱没身材没长相没学历的男人！

　　顾向北刚走到胡同口，身后传来了摩托车的喇叭声。

　　没有多想，转身去看。却是槐花胡同街道办主任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一身华丽的装束，刚刚好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八面玲珑，头上戴一顶鹅黄色的圆帽，把电动车停在顾向北的面前，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。无论肤色还是相貌，谁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四十岁儿女双全的母亲。

　　顾向北一脸笑眯眯的样子问：“李主任，是你啊。这么巧呢。”

　　李槐花坐在电动车上没有下来，道：“顾向北，你这是要去哪里？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呵呵，李主任，我去买点菜。”

　　李槐花又问：“你老婆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她在家里做饭，李主任找她有事吗？”

　　“你误会了，我就回来核实一下，到底还有几户人家住在麻柳街没有搬出去。上面需要详细的数据。你清楚吗，顾向北。”

　　顾向北是老实人，不敢对李槐花有半点隐瞒，把他知道的情况如实向李主任做了汇报。

　　李槐花：“顾向北，谢谢你。”

　　调转电动车的头往回开。

　　顾向北掉头去街上买菜。不料刚走出胡同口，李槐花骑着电动车追回来了。

　　顾向北诧异，眼睁睁看着李槐花将车停在他的面前，吓一跳，以为猪仔的事情被她发现了，心里一下子没了底：“李主任，你找我有事？”

　　李槐花依然一脸的笑眯眯：“哦，忘告诉你一件事了。你以前靠摆摊维持生计，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上面取缔路边摊了。不过现在上面出了新规定，可以摆摊了。你何不跟你老婆刘翠莲商量一下，重操旧业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，嘿嘿笑道：“行，那我回去跟翠莲商量一下，先听听她的意见。”

　　“这就对了，共同抗疫是我们的责任。打跑了病毒，也该回归现实赚钱养家了。顾向北，我看好你。街道办看好你。”

　　李槐花说完启动电动车开走了。

　　顾向北盯着李槐花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会儿，感觉李主任比以前更体贴了，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感激之情，一颠一跛地加快速度走向正街。

　　出了胡同口一路向北，经过一条刚建成的水泥路，来到正街上的岔路口。

　　菜市场就在正街以南的主街区。哪里还有两家大型超市。特殊情况下除外，菜市场和超市的生意都十分火爆。路边摊也集中在那个区域。进出菜市场和超市门口的顾客比比皆是。

　　昨晚上的那场大雷雨，把街道冲刷得面貌一新。低洼处明显囤积了雨水。高楼顶上链接到地面的出水管，还在哗啦啦地流着水。

　　天空中漂浮着数不清的白云。东边的天际彩霞满天。

　　晨风吹过，吹落了一些枯黄的树叶。一片橙黄色的叶子在风里旋转着落下，正好落在了顾向北的脚边。瞅见那枚落叶，顾向北禁不住感叹起来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这么早去买菜呢。”

　　一个形象邋遢的年轻人从对面街边走了过来，乐呵呵地跟顾向北打招呼。

　　顾向北没有回答，盯着那个形容邋遢的年轻人，心里在想这不是槐花胡同里最出名的低保户二遛子吗？他大清早的也来街上了。

　　二遛子见顾向北不搭讪，有些生气了，径直来到顾向北的面前道：“顾向北，怎么回事，我在跟你说话。爱答不理的几个意思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我来买菜，二遛子，你呢。”

　　二遛子：“我来街上玩玩。你忙去吧。我回家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没再搭理二遛子，直接赶去菜市场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早啊。”有人在跟他打招呼。

　　顾向北着急忙慌地回应，忙了个不亦乐乎。

　　“镇上一家养猪场的猪仔昨晚上跑了好几只，告示都贴出来了。去看看。”

　　忽然有人在他身边匆匆走过，边走边聊。

　　顾向北愣了一下，不太相信，赶紧随着那些人朝前走去。

　　果然就在菜市场大门口的广告牌上张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寻猪告示。告示上明显写着，昨晚那场罕见的大雷雨，把镇上唯一一家大型养猪场的围墙冲塌了。结果导致关养猪仔的猪圈倒塌，跑丢了十几头小白猪。但凡捡到猪仔者请直接跟养猪场联系，定有重谢。联系电话XXXX

　　认真阅读了那则启事，顾向北坐不住了。心想坏菜了。猪仔的事情恐怕瞒不住了。

　　没有多想，立马掉头回家。

　　二遛子背手在前面走着，脚踩在铺满槐花的青石板街上，边走边哼小曲。

　　二遛子也是槐花胡同留下来的住户之一，他和八十岁的老娘相依为命，吃的都是低保。没本事好吃懒做是二遛子的强项。幸亏现在政策好，不然像二遛子这样的人一定会步入邪途。

　　顾向北直接从二遛子身边走了过去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慌什么啊，跑那么急家里出事了啊。”

　　“你家才出事了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没好心思地回应。没再搭理二遛子，直接回了家。

　　“老婆。老婆，我回来了。出大事了。”

　　还没到自家门口，顾向北就嚷嚷起来。

　　可是走到家门口时愣住了。李槐花的电动车居然就停在他家门口那棵槐树底下。

　　顾向北脑袋抗不住轰地一响，坏菜了，李主任来他家了。

　　“主任，你放心，那头猪仔绝不是养猪场丢失的猪仔，这是我和向北两天前去我娘家花钱买回来的。不信等向北回来了，你可以找他问问情况。”

　　老婆刘翠莲边说边朝外面走来。

　　听上去就是两个女人的脚步声，其中一个女人就是李槐花无疑。

　　顾向北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李主任发现，转到槐树背后，溜了。没敢走远，就在墙背后趴着，探头探脑地盯着外面。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。

　　李槐花和刘翠莲从屋里出来，说道：“那这样吧翠莲，等你老公回来，你和他来街道办一趟。至于猪仔的事情会查清楚的。我找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。先走了。再见。”

　　刘翠莲朝李槐花挥挥手，转身回屋。

　　李槐花啥也没说，骑上电动车走了。

　　3

顾向北从墙角背后走了出来。

　　刘翠莲吓一跳道：“顾向北，什么时候回来的，吓死我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嘿嘿笑着，来到妻子面前，然后回头去看李槐花逐渐远去的背影，道：“老婆，李主任来我们家了。他找你干什么啊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真倒霉，猪仔没救了。镇上的养猪场猪圈倒了，十几头小猪跑出来了。养猪场的工人正在四处搜寻猪仔的下落。李主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，说我们家养了一头小猪，怀疑就是昨晚上养猪场跑丢的猪仔，找上门兴师问罪了。顾向北，我告诉你。

猪仔必须是我们的。我也跟李主任说了，小猪崽是我们两天前去我娘家花钱买回来的。你必须配合我演好这出戏。不然猪仔被弄走了，我跟你离婚。”

　　妻子的一句话难倒了顾向北，他最不爱听的就是离婚两字，撇下嘴想豁出去了，先跟老婆达成共识，把猪仔留下来再说。至于后续问题，到时候再看情况吧。打定了主意，顾向北一个劲地点着头，嘻嘻呵呵地答应了妻子。

　　刘翠莲非常高兴，拽了丈夫的手进屋，啪一声把门关上。

　　顾向北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老婆干什么，神秘兮兮地问什么情况。

　　刘翠莲一脸坏笑的表情，脸蛋瞬间红到了耳根，道：“饭菜弄好了。先吃饭。吃了饭去街道办找李主任。李主任让我们过去一趟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不过呢，老婆，每次看到你媚眼生辉的样子，我就想那破事了。要不....”

　　“闭嘴，猪仔的事情没落实到位，老娘没那心情。吃饭吃饭。那破事等晚上再说。”

　　刘翠莲媚眼如丝地盯一眼顾向北，去把柜子里的好酒拿出来。

　　顾向北没辙了，只能同意。

　　夫妻两吃了早饭，看看时间还早，先去街上买了菜。然后赶去街道办见李槐花。

　　天气不错，浩瀚的天空彩云漫天。风和日丽的感觉特别舒服。

　　远远望去，小镇周围的山脉沐浴在明丽的日光中，昨晚上哪一场大雷雨，把山里的树木洗刷得格外清丽，如同水洗刷过一般。

　　李槐花坐在街道办公室的椅子上，翘起二郎腿在玩快手。她看快手快上瘾了。

　　“李主任，你好。”

　　年事已高，满头白发的张炳坤张大爷从办公室门外探头进来，笑呵呵地跟李槐花打招呼。在他身后藏着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。那是他的孙子狗娃。狗娃今年元宵节刚满四岁。虎头虎脑的惹人怜爱。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赶紧收起双腿，起身给张炳坤拿凳子道：“张大爷，请进来坐。狗娃爸妈去外地打工不在家，真是难为你了。来，喝杯茶歇息一会。等大家到齐了就开会。”

　　说着去给张炳坤倒了一杯热茶，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手里。

　　张炳坤笑眯眯的把茶杯接过来，也没客气，顺势在凳子上坐下。

　　狗娃赶紧跑到爷爷身后躲起来。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瞅着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狗娃，过来，阿姨给你糖吃。”

　　狗娃一双手抓住张炳坤的衣服就是不撒手，好像很怕李槐花的样子。

　　李槐花愣了一下，打开办公桌的抽屉，抓了一把糖果给狗娃。

　　张炳坤一只手拽住茶杯，另一手伸过去接住堂哥，道：“乖孙子，快说谢谢阿姨。”

　　狗娃脸上浮起笑容：“谢谢阿姨。”

　　李槐花很高兴，蹲在狗娃面前摸了一下他稚嫩的脸颊，一脸笑眯眯的样子。

　　狗娃这才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没有恶意，扑在了她的怀里。

　　“李主任，我来了。”

　　门外响起了二遛子的声音。随后就见他大步走了进来。

　　李槐花盯着他皱下眉，没有说话，去给他倒了一杯茶来。

　　二遛子眼神坏坏地瞅一眼李槐花，直接拿来一把椅子坐下，接过茶杯一口气全干了。

　　“二遛子，你奶奶呢。”

　　李槐花回到椅子里坐下，把手机关了放在桌子上，欠身跟二遛子搭讪。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我奶奶早上起来摔了一跤，腿脚不便。来不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吃惊：“那怎么不送医院啊。瞧瞧你二遛子，这么大个人了，一切还在仰仗自己八十多岁的奶奶过活。你就不会煮饭买菜伺候好老人家啊。”

　　二遛子一脸的嘿嘿笑：“李主任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。我是男子汉，干大事的人。煮饭买菜那些破事就得女人去做。再说我也不会做饭啊。”

　　李槐花生气了：“行，二遛子，你就继续吊儿郎当下去吧。老奶奶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折腾死。到那时你可别后悔。”

　　刚说完，顾向北和刘翠莲手拉手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　　李槐花给他们夫妻倒茶拿凳子，请他们坐。

　　顾向北心里还在悬着呢。他在来的路上就跟妻子猜李槐花叫他们过来的用意。但没想到张大爷和二遛子也来了。到底怎么回事？顾向北满肚子的疑问。

　　李槐花正儿八经坐下来道：“除了几家出去打工不在的住户，留守花槐胡同麻柳街的住户都到齐了。现在开会。今天会议的议题把抗抑这件头等大事落到实处。

疫情刚刚过去，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，防疫人人有责，一定要做好全面的防疫工作，绝不嗯能让病毒死灰复燃，破坏居民的生活。槐花胡同麻柳老街更是上面关注的重点。所以我请几位来开个会，商谈一下如何才能做好共同防疫的问题。”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李主任，不就是一些要人命的病毒吗，没什么可担心的。我还不信了，本人身体这么好，一个小得肉眼看不见的病毒，还能把我生吞活吃了。我才不信那个邪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张大爷，这你就错了。你没看过新闻啊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就是，张大爷，这么快就忘记去年春节是怎么过来的了。门子都不许窜，憋家里那么久，我差点被憋疯了。”

　　二遛子坐在哪里一声不吭，到了关键时刻，他放不出一个屁来。

　　李槐花站起来想说什么，忽然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。

　　“几位，抱歉，我接一下电话。”

　　顾向北看着她。李槐花笑笑，拿上手机去了外面。

4

大伙在里面耐心等待着。

　　二遛子没事可干，就去外面偷听刘槐花接电话。

　　顾向北跟妻子刘翠莲在悄悄嘀咕着什么。

　　旁边坐着的张炳坤在逗孙子玩。爷孙两没有在意顾向北夫妻的窃窃私语。

　　一会儿李槐花接完电话，转了回来。

　　蹲在办公室门边的二遛子贼眉鼠眼地瞅着她微笑。

　　李槐花不好意思，绯红了脸，瞪一眼二遛子。

　　二遛子不算笨，见她过来，赶紧起身让路。

　　李槐花也没多想，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

　　二遛子贼眼一撇，伸手摸了刘槐花的小腿一把。气得李槐花冲他挥起了巴掌。

　　“找死啊二遛子。”

　　二遛子厚颜无耻地嘿嘿笑，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二遛子，会议你就不要参加了，回家去。”

　　二遛子涎着脸，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
　　李槐花也不好说什么了，直接进入办公室。

　　刘翠莲拉一把顾向北，整理下衣服，坐正身子听李槐花讲话。

　　还在嘀嘀咕咕的顾向北，赶紧把嘴闭上。

　　张炳坤问：“李主任，还有什么事吗？不然的话我带孙子回家了。狗娃想吃牛奶。”

　　李槐花啥也没说，走过去打开抽屉，拿出一盒安慕希交到张炳坤的手上。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狗娃，李主任给你牛奶，说谢谢。”

　　狗娃乖巧，样子惹人怜爱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李槐花，道：“谢谢阿姨。”

　　二遛子跑进来逗狗娃：“狗娃，你喝了李主任的奶，将来肯定大有出息。”

　　话里夹带着讽刺的意味，气得李槐花脸蛋红红地瞪向二遛子。

　　顾向北感觉这个时候，应该帮李槐花一把，站起来走到二遛子面前，劈手抓住他的衣领往外拖，一边说道：“二遛子，你敢在大伙面前说李主任的风凉话，我打不死你。”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顾向北，你有种就把我往死里打。打不死我跟你没完。你以为你家那头猪仔哪来的没有人知道。我告诉你，早上起来出门的时候，我就看见一头浑身沆脏的小猪崽跑你家后院去了。别说你家那头小猪是你花钱买的。”

　　大伙刹那间都懵了。

　　张炳坤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。眼睁睁地看着二遛子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。

　　关于养猪场昨晚上猪圈倒塌跑了十几头小猪的事情，他还不知道呢。

　　刘翠莲嗖一声站起来，跑前去道：“二遛子，你胡说八道。我家那头小猪就是我花钱从娘家买回来的，怎么了，碍你什么事了。你把话说清楚，不然老娘饶不了你。”

　　边说边把袖子卷起来。

　　狗娃吓得躲在爷爷背后，嘴里在吃着李槐花给的牛奶，眼神懵懂地看着在场所有人。

　　顾向北的表情比谁都糟糕。他没料到小猪崽进入他家后院之前，二遛子碰巧看见了。

　　李槐花表情严肃起来，道：“顾向北，刘翠莲，你们两出来一下。”

　　话音甫洛，只听一阵急促的笃笃声，养猪场的美女老板罗碧灵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　　李槐花赶紧招呼大家坐下，说道：“哦，我来介绍一下，这位美女就是镇上养猪场的老板罗碧灵大美女。今天这个会她也来参加。不过有件事得先解决一下。张大爷，二遛子，你们两回避一下。先出去等会儿。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。”

　　二遛子嘿嘿冷笑。他不算笨。李槐花话里的意思他明白了。

　　张炳坤还是有些莫名其妙，但没办法，李主任的吩咐不能不从，于是抱了孙子去外面。

　　罗碧灵穿戴十分性感，前凸后翘的看上去非常养眼。

　　顾向北因为一直在看罗碧灵，以致刘翠莲撅起小嘴，悄悄伸手去他背后掐了一把。顾向北疼的差点失声叫嚷出来。

　　李槐花着急忙慌地给罗碧灵倒茶。

　　罗碧灵也没客气，直接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，把小包放在面前，目光水汪汪地盯向顾向北，随后把目光转到刘翠莲身上道：“你就是顾夫人吧。”

　　刘翠莲明白罗碧灵的意思，谄笑道：“是的，罗老板，我就是顾向北的妻子刘翠莲。”

　　顾向北有些紧张，看看罗碧灵和妻子，又去看看忙着倒茶的李槐花。似乎什么都明白了。之前李槐花肯定在跟罗碧灵通电话。她早就判断那头小猪就是养猪场走丢的猪仔了。借开会之际把他们夫妻叫到这里来，真是用心良苦。

　　罗碧灵没有马上搭讪刘翠莲，伸手接过李槐花给的茶，浅浅喝了一口。

　　顾向北再也憋不住了，心想与其让他们查出来，还不如自己交代妥当，赶紧上前向罗碧灵陪以微笑道：“罗老板，不好意思，我也不知道你的养猪场跑丢了猪仔，我家正好闯进来一头小猪，要不去我家看看是不是你养猪场跑丢的。”

　　刘翠莲赶忙拉扯丈夫的衣服道：“顾向北，你胡说什么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，回头瞪她一眼：“闭嘴，一边呆去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顾向北，怎么跟你老婆说话呢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李主任教训得对，我家向北就是脑子里一根经。”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这样吧，刚才哪位兄弟的话我全听见了。顾老板，老板娘，你们两也在。跟你们这么说吧。我养猪场的跑丢的那些猪仔身上都是做过特殊标记的。只要去你们家辨认一下就明白了。李主任，这事还得麻烦你帮忙做个见证人。”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顾向北，刘翠莲，罗大美女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还是没太听明白，质问罗碧灵道：“罗大美女，你说在猪仔身上做标记，要万一猪仔淋雨了呢。那个标记岂不是不起作用了。”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这你就不清楚了吧。为了防止猪仔被盗，我特意请人在每头猪仔身上最不起眼的旮旯里做了特殊标记，这些标记是用特殊手段特种材料做成，除非把那层皮刮去，否则没办法去除。顾夫人，要不要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呢。”

　　刘翠莲这下没辙了，自认倒霉。没办法的事情。

　　走丢的猪仔全部找到了。罗碧灵对养猪场的工人也有交代了。决定拿出两百元钱奖励顾向北夫妻。李槐花也同意她的方案。不过顾向北和刘翠莲没要。

　　5

罗碧灵把李槐花叫出去商量片刻，走进来道：“翠莲，谢谢你帮我收留了猪仔，但你还得帮我一个忙。”

　　刘翠莲一脸诧异地盯着她问：“我能帮你啥呢。罗大美女。”

　　李槐花随后走进来道：“是这样的，养猪场的猪圈在昨晚上的暴雨中倒塌了好几间，就算现在把猪仔运回去也没地方。既然顾夫人收留了猪仔，就请你好人做到底，帮忙喂养几天。工钱罗大美女给。你们两口子商量一下。”

　　顾向北想说什么，刘翠莲赶紧拉他出去。

　　罗碧灵盯着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两个人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，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　　二遛子和张炳坤在外面聊天。

　　顾向北和刘翠莲在他们旁边的一棵槐树下嘀咕了一会儿。

　　顾向北跑回来告诉李槐花，他们夫妻两同意帮忙。

　　罗碧灵高兴不已，决定请顾向北夫妇去小镇农家乐吃饭。

　　不过罗碧灵临时接到一个电话，要出去一会儿，就让李槐花带他们去农家乐。她自己先开车走了。张炳坤和二遛子不在这次邀请之列。

　　顾向北能看出来，张炳坤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。二遛子倒是大大咧咧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
　　镇上唯一家农家乐，那是小镇群众最稀罕的去处。农家乐集餐饮休闲于一体，各种娱乐场所皆有。尤其那里的饭菜既实惠又美味。

　　在去农家乐的路上，李槐花告诉顾向北夫妇，罗碧灵打算请他们夫妻两去养猪场做事，月工资保底二千三百元。顾向北听了有些犹豫。但刘翠莲决定看情况再定。

　　李槐花赶紧把这个消息发给罗碧灵。

　　罗碧灵去外面不到十分钟，就赶过来了。

　　她已经跟农家乐管事的联系过了，就放在二楼包厢宴请顾向北夫妇以及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身为街道办主任，槐花胡同麻柳街的成员之一，怎好推辞。

　　顾向北和妻子跟随李槐花走上二楼包厢，刚坐下，罗碧灵就进来了。

　　一个美女服务员随着她的脚步走进来，把盘子里的水果瓜子拿下来放在餐桌上，然后十分客气地问罗碧灵还需要点什么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给我来两包烟吧。”

　　美女服务员微笑着点头，出去了。

　　顾向北拉妻子坐在自己身边，道：“罗大美女，你花钱请我们来这里，除了吃饭，还有别的事情吗？你不说出来，我和翠莲心里没底。”

　　敢于直言就是顾向北的秉性。李槐花和罗碧灵心里都很清楚。倒是刘翠莲才嫁给顾向北三年时间，李槐花还没有摸透她的心思。她们就是担心到时候刘翠莲不同意去养猪场做事。

　　罗碧灵十分客气地坐下来，道：“翠莲，我想请你们夫妻二人去养猪场做事，月工资保底两千三百元。加上你们养猪场一共有五个工人。你们夫妻只需帮我往猪圈里投放饵料。其余的事情不必去管。同意的的话，等倒塌的猪圈维修好了，就可以去上班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问：“李主任，养猪场离槐花胡同有多远。”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不到两里地。你们夫妻白天去养猪场做事，下去五点半就能回家休息。”

　　顾向北见罗碧灵在瞅他，咧嘴笑道：“我这人晚上睡觉离不开自家床，要我出去过夜的确不太习惯。听李主任这么一说的话，还可以吧。去去去。”

　　刘翠莲其实早就和丈夫商量好了，没有提出不同意见。

　　罗碧灵点头：“行，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　　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服务员上菜上酒。

　　6

这顿饭局一直吃喝到夜幕降临。

　　席间顾向北当妻子的面，说了一大堆奉承罗碧灵的话。搞得罗碧灵不好意思起来，脸蛋绯红地低头不语。李槐花推测顾向北可能喝高了，低头跟刘翠莲说了一句什么。

　　刘翠莲也觉得丈夫喝醉了，胡言乱语，就此告辞，搀扶起顾向北回家。

　　罗碧灵叫来农家乐老板结了账，拉着李槐花追了出来。

　　顾向北的确喝高了，但脑子还是非常清醒。就是嘴上没把门的乱说一气。

　　刘翠莲扶他走出农家乐，回头看着追出来的罗碧灵和李槐花，凑到丈夫面前嘀咕了一句。

　　顾向北回头道：“李主任，罗大美女，你们回吧。不用送我们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水眸泛滥地盯他一眼，嘿嘿一笑：“顾向北，你别不识好歹。罗大美女担心你喝醉了，走路回去不太方便，打算开车送你们回去。翠莲，带你男人上车。”

　　边说边走过去把罗碧灵停在农家乐门口的轿车门打开，回头吩咐着刘翠莲。

　　刘翠莲凑到顾向北耳边道：“有车不坐就是傻子。跟我上车。”

　　生拉硬扯地把丈夫弄上车。顾向北靠在妻子身上，醉眼朦胧地盯着坐前排的两美女，撇下嘴想说什么，又没有说出来。

　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。罗碧灵担心收留在顾向北家的小猪崽饿坏，赶紧启动车子驶向槐花胡同。麻柳街还是古老的石板街。车轮子碾轧在上面发生了颠簸。吱嘎吱嘎的轮胎碾压声传遍了整条胡同。车轮底下的槐花瓣被碾压成了碎片。

　　过了胡同口，夜幕已经落下。街面上看上去光线越来越昏暗。

　　街边的路灯之间间距较远。罗碧灵不得不把大灯打开。

　　瞬间一束雪白的光柱照射在一个人的背影上。李槐花认出来了，那个人是二遛子。

　　顾向北趴在妻子身上睡着了。鼾声如雷。

　　刘翠莲双手抱住丈夫，探头去看外面，道：“李主任，那不是二遛子吗？天黑了他不着家在干什么。”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谁知道呢。”

　　罗碧灵知道二遛子是什么人，放慢车速慢慢靠近二遛子。

　　雪白的灯光照在二遛子的身上，吓得二遛子抱头在街边蹲下。

　　李槐花打开车窗，盯着蹲地上的二遛子问：“二遛子，天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？”

　　二遛子这才认出车里坐着的几个人，站起来道：“刚吃了饭，闲着没事，出来遛遛。”

　　“那你奶奶呢，她老人家没事吧。”

　　二遛子：“我奶奶没事，早上起来摔了一跤，脚受了点伤，不过已经没事了。”

　　“那我就放心了。回去告诉你奶奶，待会我去看看她老人家。”

　　“好的好的，李主任，我这就回去告诉奶奶。”

　　二遛子说到这里，贼眉鼠眼地瞅一眼李槐花，嘿嘿笑着跑了。

　　李槐花不禁想起上午在街道办公室外面，二遛子偷摸她小腿的场景，脸蛋儿扛不住绯红起来。决定待会去二遛子家的时候，必须拉上罗碧灵作陪。

　　开车来到顾向北家外面，罗碧灵把车停在那棵大槐树底下，然后和李槐花下车。

　　顾向北睡着了，凭借刘翠莲一个人的能力，休想把他从车里弄出来。

　　李槐花看到了这一点，拉上罗碧灵上前帮忙。

　　刘翠莲说了声谢谢，在两美女的协助下，费了很大劲才把顾向北弄回家里的床上。刘翠莲当两美女的面脱掉丈夫的鞋子，把他扶正，盖上被子。

　　顾向北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，鼾声更响亮了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翠莲，带我去后院看看小猪崽吧。我想它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啥也没说，直接打开后门，带两美女去了屋后的院子。

　　猪圈的顶梁上悬挂着一盏灯。刘翠莲把墙上的开关打开。瞬间雪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猪圈。

　　趴在猪圈角落里的小猪崽感觉眼前一亮，哼哼着爬起来，跑到猪圈门口嚎嚎直叫。

　　小猪崽浑身雪白的皮毛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。

　　罗碧灵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小猪的脑袋。小猪似乎认识罗碧灵，伸缩着鼻子在她手掌上来回嗅闻。罗碧灵告诉刘翠莲，小猪饿了。

　　刘翠莲啥也没说，赶紧回屋拿来煮好的猪料倒在盆子里，端给小猪吃。

　　小猪真的饿坏了，不顾有美女在旁边，把长嘴伸进盆子里，呼哧呼哧地吃起食来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翠莲，是你给小猪洗了澡吧。不然根据二遛子的描述，小猪身上全是泥水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不是我，我没那份耐心，是我家向北给洗的。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就冲你和顾向北这份实诚，我算找对人了。以后去我养猪场好好干，我不会亏待你们两口子。以后遇到什么困难，只管找我就是，但凡能帮的我一定帮。”

　　李槐花伸手拉一把刘翠莲：“还不谢谢罗大美女。”

　　刘翠莲赶紧向罗碧灵道谢。

　　罗碧灵也没客气，以礼相让。

　　送走了两美女，刘翠莲去厨房放热水洗澡。

　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。没有星星和月亮。漫天乌云翻滚，屋子里的空气明显变得闷热起来。远方的天际传来了几声闷雷。毫无疑问又要下雷阵雨了。

　　打开热水器把水调节好，试了试水温，感觉正好合适。于是刘翠莲回房去拿换洗的衣服。身上的衣服臭死了。加上在农家乐包厢里多喝了点酒，身上出了不少的汗。汗水湿透的衣服黏贴在皮肤上，感觉十分的怪异。

　　进入房间之前拿衣服之前，刘翠莲跑去大门口看看外面的动静。

　　居然看见罗碧灵的车还停在屋测墙角边的槐树底下，两美女正在车里商量着什么。

　　看见刘翠莲打开门出来，李槐花立马把嘴闭上不再说话。

　　罗碧灵趴在方向盘上瞅一眼刘翠莲，笑笑没有出声，启动轿车开去二遛子家。

　　刘翠莲见罗碧灵开车走了，这才放了心，关上门回家拿衣服去了浴室。

　　脱光衣服躺在浴盆里，享受着刚刚好的热水侵蚀皮肤的舒爽感，刘翠莲脑子里出现了在农家乐丈夫吹捧罗碧灵那番言辞。脸上不禁一红。罗碧灵当时就绯红了整张脸。难道....

　　刘翠莲不敢想下去了。

7

　　顾向北清醒过来，爬起来一看，发现自己和衣服躺在床上，身上还盖着被褥，便知道肯定在农家乐喝高了，是罗碧灵开车送他回来的。

　　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响，肯定是妻子在洗澡。

　　不知为何，顾向北酒醒后听到妻子洗澡的声音，想起有事要跟妻子商量，去了浴室。

　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，比回来的时候还显得黑暗无边。石板街上除了有路灯光的照亮，其余地方皆是漆黑一片。周围的空气愈加闷热起来。天边的炸雷夹带着闪电，肆无忌惮地袭击而来。

　　李槐花在罗碧灵的陪同下，来到了二遛子家屋门前。

　　刚才两美女把车停在距离顾向北家不远的一棵槐树底下，商量了好半天。

　　李槐花就想，既然答应二遛子去看他奶奶，失信的话面子上过不去。再说二遛子嘴上没把门的，如果不去被他传出去，影响肯定不好。

　　琢磨再三，还是决定去二遛子家看望他的奶奶。

　　罗碧灵不想看到二遛子那张让人讨厌的臭脸，但没别的办法，李主任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，不陪她去自己也不放心。

　　在这种心思的驱使下，罗碧灵就和李槐花下了车，直接过去敲开了二遛子家的门。

　　二遛子趴在门边盯着两美女，一脸得意的笑容，道：“李主任，罗大美女来了，快进屋坐。我刚烧了热茶，这就给两美女尊上。”

　　二遛子好歹也是初中毕业，说话不是那么没水准，脑瓜子聪明，就是人太懒了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喝茶就算了。你奶奶呢，带我们去见她。”

　　“是李主任吗，我孙子说李主任要来看我，真的是啊。孙儿，还不快把李主任请进来。我有话要跟李主任说。”

　　里屋传来一个老女人说话的声音，听上去很响亮。由此可以判断，老人家的身体还好。

　　二遛子不去倒茶了，赶紧把李槐花和罗碧灵往奶奶屋里领。

　　二遛子的奶奶姓刘，八十岁了，平常在家做点家务活，没事的时候出去买买菜逛逛街什么的。她也是低保户。

由于她家的情况特殊，没有女儿，就一个儿子在生下二遛子之后，就病逝了。二遛子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就改嫁了，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槐花胡同这块风水宝地。

　　如今二遛子已快三十岁，一晃就是二十几年过去了。

　　李槐花走进屋道：“刘奶奶，我们看你来了。”

　　刘奶奶爬起来坐在床头，道：“二遛子，还不快给李主任和罗大美女拿椅子来。”

　　罗碧灵眼睁睁看着老人家：“刘奶奶，你还记得啊。”

　　刘奶奶一脸的微笑：“你是槐花胡同麻柳街出去的生意人，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。罗大美女出去好几年了吧。”

　　罗碧灵也不客气，伸手接过二遛子递过来的椅子坐下道：“出去三年了。其实我去年秋天就回来了。我在镇北山上办了一个养猪场。平时应酬多，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匆匆来匆匆去。但这次不一样了，我决定搬回来住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接过二遛子给的椅子，在罗碧灵旁边坐下。

　　二遛子啥也没说，出去给两美女倒茶。

　　刘奶奶道：“回来住就好。以后我们槐花胡同不再寂寞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老人家，听你孙子说，你早上摔了一跤，没什么大碍吧。”

　　刘奶奶抓起枕头上的老花镜戴上，瞅瞅罗碧灵，又瞅瞅李槐花，说了声没事。

　　罗碧灵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塞给刘奶奶，一边说：“老人家，我们来看你也没买什么东西，这点钱你拿着用。以后遇到什么困难，可以直接去找李主任。”

　　原来这五百块钱是李槐花和罗碧灵凑的，之所以由罗碧灵出面拿给刘奶奶，那是李槐花不太相信二遛子，担心二遛子人心不足蛇吞象，老去街道办找麻烦。

　　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体会，为了拿到拿到低保，二遛子几乎踏破了街道办公室的门槛，隔三差五就去找她帮忙解决。李槐花考虑到他家的实际情况，就给二遛子和刘奶奶双双办了低保。

　　二遛子端来两杯热茶。罗碧灵盯一眼茶的颜色，闻闻茶的味道，感觉不怎么好，没敢喝。

　　李槐花也说口不渴，接过茶杯放在床头柜上。

　　刘奶奶道：“李主任，你是我们槐花胡同的大好人，如果没有你，我和遛子不知道怎么活。二遛子人懒那是天生的，我拿他也没办法。李主任，你看看我孙子，三十岁的人了还单着呢。是不是请你好事做到底，帮我孙子找个媳妇呢。二遛子继续这么单着，一旦我死了他怎么活。”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李主任，你就帮我找一个吧。哪怕是傻子女人也行。”

　　罗碧灵看着李槐花，刘奶奶提了要求有些过份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老人家，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。不过你放心，现在好了，就算你孙子没有娶到媳妇，没有人帮他做饭洗衣，他也饿不死。哦，我外面要下雨了。我得回家了。”

　　刘奶奶不再说了。她不笨，明白李槐花的意思。

　　二遛子送她们到门口。

　　李槐花回头盯着二遛子道：“二遛子，你给我记住了，好好照顾你奶奶。听到没有。”

　　“是，李主任。”

　　二遛子盯着李槐花，一脸贼笑。

　　上了车，李槐花问罗碧灵，今晚上就去她家住一宿如何，反正她就一个人在家，丈夫丁长发出去做生意没有回来，独生女儿在省城读书也没回来，到了晚上一个人感觉有点寂寞。

　　罗碧灵心想既然李槐花这么要求了，那就去她家住一宿吧。

　　于是二话没说点点头，直接开车去了李槐花家。

　　李槐花在镇上有新房子，但她还是觉得住在老宅里感觉踏实，就一直没有搬去新房住。她家距离二遛子家也就不到五十米的距离，往北过去就是胡同尽头了。

　　罗碧灵家的老宅就在胡同北的出口位置。

　　下了车，李槐花掏出钥匙打开门，一边道：“罗大美女，你说二遛子那样的男人能有女人喜欢吗？我感觉没有女人喜欢。”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你别把刘奶奶的话放心上，她那是在为难你这个街道办主任。二遛子想娶媳妇，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我感觉也是，可我是街道办主任，二遛子丢尽了我们麻柳街人的脸，我得试试看，说不定真能帮他找个媳妇呢。”

　　“啊，你有病啊李槐花。”

　　“我没病，脑子正常着呢，罗碧灵。”

8

女人互相打嘴仗，也是一种快乐。

　　至少李槐花就是这么认为的。她跟罗碧灵年纪相当，曾经还是要好的闺蜜。

　　罗碧灵出去做生意之后，两人就很少联系了。

　　这次因为养猪场的事情走到了一起，李槐花决定抓住这个机会，好好跟罗碧灵聊一聊。

　　两美女从晚上七点半一直聊到深夜十点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起来，李槐花送走了罗碧灵，就去街上买菜。

　　昨晚上电闪雷鸣了一整夜，原以为早上起来麻柳街会浸泡在雨水里，谁知道一滴雨也没落下来。东边的天际反而旭日东升，彩霞满天飞。

　　又是一个好晴天没钱没身材没长相没学历的男人！

　　李槐花抬头望一眼越来越亮的天空，骑上电动车，沿石板街一路开去菜市场。

　　车轱辘碾压在坠落的槐花骨朵上，发出来的响声有些怪异。

　　张炳坤带着孙子狗娃从屋里出来，赶去街上吃早餐。遇见了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把电动车停下道：“张大爷，去外面呢。狗娃他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。”

　　狗娃盯一眼李槐花，闪到爷爷身后躲起来，然后探头出来看着，脸上的表情懵懂的要死。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狗娃他妈昨天来电话了，说过些日子就回来带儿子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狗娃今天怎么不去学校，快七点半了。”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李主任，你贵人多忘事呢。今天是星期日。”

　　李槐花伸手拍一下脑门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张大爷，我去街上买菜了。再见。”

　　启动电动车，一溜烟走了。

　　张炳坤也没多想，拉了狗娃走向胡同口。

　　李槐花经过顾向北家门口，下意思把车停下来抬头去看。

　　顾向北正好从里面走出去，有残疾的那条腿一瘸一跛的看着有些别扭。

　　见了李槐花，顾向北笑眯眯的道：“李主任，这么早呢。去买菜吧。好像你每天这个时候，都要去街上一趟。”

　　李槐花客气地回应：“你还不是一样，我碰见你好几回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听见丈夫在门口跟李槐花说话，赶紧跑了出来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李主任，你走吧，我家那个臭坛子出来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有些莫名其妙，笑笑发动摩托走了。

　　“什么情况啊向北，李主任怎么见了我就走呢。她没事吧。”

　　刘翠莲看见李槐花了，心里感觉不太踏实，直接发问自己丈夫。

　　顾向北想找理由回答，不料身后传来了小车的喇叭声。随后车轱辘碾压在石板上的声音响起。刘翠莲回头一看，居然发现罗碧灵开着小车过来了。

　　罗碧灵把轿车停在顾向北夫妇面前，打开车窗道：“两位上车吧，我带你们出去吃早餐，然后一起去我的养猪场。”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可是罗大美女，猪仔还没喂食呢。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那就赶紧，我在这里等你。顾向北，你也回去帮帮忙。”

　　顾向北伸手摸摸脑袋，什么也没说，随妻子回家去了。

　　罗碧灵拿出手机给李槐花发了微信，让她赶紧回来一趟。

　　刚到胡同口的李槐花，搞不明白罗碧灵想干什么，立马调头往回开。

　　她把电动车直接停在罗碧灵的小车面前，下来问：“罗大美女，这么急发微信叫我回来什么事。说吧，我还得去菜市场呢。”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我改变想法了，决定今天就带顾向北夫妇去养猪场看看，我想今天就跟他们把合同签了，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
　　“你跟顾向北签订用工合同，关我什么事啊。”

　　“你是街道办主任，再说帮扶麻柳街的留守群众更是你的职责所在，我现在要跟顾向北夫妇签约，怎么能说事情与你无关呢。”

　　一句话难住了李槐花。

　　她心里在想，罗碧灵说得对，这事跟她多多少少有点关系，于是答应了罗碧灵。

9

夫妻两给猪仔喂完食出来，发现罗碧灵还在原地等他们，李槐花也在。

　　刘翠莲扯一下丈夫的衣角，小声说了一句什么。

　　罗碧灵一直在车上看着他们。李槐花啥也没说，把电动摩托车挪到路边的槐树底下，给罗碧灵的车让出一条道，然后热情地招呼顾向北夫妇上车。

　　顾向北没有犹豫，到了这份上，想拒绝罗碧灵的邀请已不可能了。除非发生特殊情况，否则没有任何理由。其实他和妻子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去养猪场工作。现在罗碧灵突然改变主意，要带他们去养猪场签合同，两口子不好推辞了。

　　罗碧灵直接开车到农家乐，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厢。

　　她已经打电话跟农家乐老板预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。服务员见他们来了，立马上菜上酒。

　　这顿饭菜比昨天那顿丰盛许多，都是镇上饭店最好的。

　　顾向北昨天喝醉了，今天不敢多喝了。就喝了小半杯牛栏山。

　　刘翠莲的酒量比顾向北大，连喝了两杯一点事没有。

　　李槐花诧异地看着她，她清楚地记得，昨天刘翠莲才喝了不到一杯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翠莲，待会我带你们去养猪场看看，如果两位觉得没什么问题，就在那里签订用工合同。合同一年一签。到时候我会跟你们说清楚详细。两位不要有什么顾虑。有李主任作见证，你们放心干就是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是老实人，盯着罗碧灵问：“罗大美女，我能提一个问题吗？”

　　李槐花看着他，笑笑没有说话。

　　刘翠莲拉丈夫一把，小声道：“闭嘴，不该问的别问。说不好得罪了罗碧灵，有你好看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你懂什么，一边去。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顾向北，你.....”

　　罗碧灵把吃进嘴里的牛肉咽下去，道：“有什么问题说吧，说好说坏没有关系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那我就直说了。早上在家给猪仔喂食的时候，我跟妻子商量了。如果我们来给你做事，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。比如意外事故导致身体受伤什么的。这算不算工伤呢。”

　　李槐花看向罗碧灵。她也在担心这个问题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两位放心，这个情况很好解决。合同里都写到了。如果合同没让两位满意，可以不签。毕竟这种事需要双方自愿，勉强不得。”

　　“那行吧，看了合同再说。”

　　顾向北放心了。他就认为罗碧灵很靠谱。

　　饭后已经早上九点半，罗碧灵在李槐花的陪同下，直接开车带顾向北夫妇去了镇北山上的养猪场。一条新建的马路曲曲歪歪地绕山坡爬行了将近十几分钟，终于来到了罗碧灵的养猪场。

　　养猪场在镇北山上的原始丛林边上，距离水源足足一千五百米以上，完全符合环保规定。

　　养猪场战地面积要在十几亩，周围有围墙隔着。但在临近丛林边，有一处围墙受到了破损，倒塌了一小部分。几个工人正在那里修补围墙。

　　罗碧灵把轿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，招呼大伙下车，道：“跑丢的猪仔就是从那个缺口出去的。除了还有两头猪仔不知去向之外，其余的都找回来了。倒塌的猪圈也在修缮中。预计一星期之后就能投入使用。我带你们进去熟悉一下里面的环境。”

　　李槐花啥也没说，招呼顾向北刘翠莲跟上。

　　刘翠莲凑到丈夫面前嘀咕道：“向北，你觉得罗大美女建这个猪场花了多少钱？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少说也得几十万吧。”

　　罗碧灵听见了，道：“将近一百万了。就目前的肉价，预计年底就能回本。至于能不能赚到钱，就看运气如何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没再说话，拉着妻子刘翠莲的手，跟在两美女身后走进养猪场。

　　里面猪圈里的肥猪在嚎嚎直叫。奇怪的是，猪屎的味道不怎么刺鼻。里面的地上干干净净的还有水渍，明显就是养猪场的工人刚用自来水冲洗过。通道四通八达。猪圈呈现出环形排列。好几个伺养员正在给肥猪投料。青菜萝卜饲料以及一些煮熟的米糠之类。

　　临近围墙缺口处的三间猪圈倒塌了，几个工人正在那里维修。

　　二十几头小猪崽被集体关押在一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上。猪仔们正在用嘴撕咬着铁丝网，试图咬开铁丝网逃窜。但毕竟是铁丝，牙齿再坚硬也没辙。

　　李槐花问：“罗大美女，一般情况下猪圈需要天天清洗吗？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必须的啊。每天用清水冲洗两遍，早晚各一遍。”

　　刘翠莲问：“那我们做的工作是什么，不会帮养猪场冲洗猪圈吧。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你负责给猪仔投料。至于顾向北腿脚不便，我会跟其他董事商量，给他安排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。哦，我带你们去养猪场办公室看合同，觉得可以的话就把合同签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认为养猪场的环境还可以，看刚才那些伺养员的样子，也不怎么累，就把妻子拉倒旁边商量。刘翠莲同意丈夫的判断，没有提出任何意见，决定签合同干一年再说。

　　随罗碧灵和李槐花去了养猪场办公室，夫妻两认真阅读了合同文本之后，觉得没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，协商好后，就和罗碧灵把合同签了。

　　李槐花作为见证人，也在合同上签了字。

　　签完合同，罗碧灵带他们去后山走了走，快到响午了，才开车送他们回家。

10

回到麻柳街，顾向北要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和妻子商量去菜市场买菜，好好犒劳一下自己。

　　刘翠莲也明白，自从新冠疫情发生之后，小镇上人心惶惶，平常出门戴口罩者不计其数。现在小镇虽然解封了，但出门在外的人似乎还在提心吊胆，就怕瘟疫病毒越来越适应镇上的气候，在越来越高的气温中产生抗逆性，肆无忌惮地随风传播。

　　于是两口子结伴去街上买菜。

　　微风吹来，吹落了不少的槐花。几个环卫工人正在清理街道。

　　李槐花搭乘罗碧灵的顺风车去县城办事去了。

　　据说她的第二任丈夫丁长发要回镇里发展，至于回来做什么生意，谁也不清楚。

　　李槐花自己也搞不明白她丈夫在外面究竟做什么大生意。

　　顾向北发现，每年过春节丁长发回家的时候，总是显得神神秘秘，沉着一张脸回来，沉着一张脸出去，有些拉长的脸上始终看不到笑容。

　　对此刘翠莲就在私底下不止一次跟顾向北说，她怀疑李主任正在跟丁长发闹离婚。

　　顾向北不太信，但丁长发的表情容不得他不信。

　　从家里出来，刚到胡同口，刘翠莲忽然道：“向北，你看前面那辆车谁的呀。去年春节前我好像看到李主任的丈夫丁长发就开着那种样式的小车。不会是丁长发回来了吧。”

　　顾向北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去看，果然看到胡同口靠边二十几米的一棵槐树底下，停靠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。距离较远，看不清楚车牌号多少。

　　宝马车头朝向他们，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。一男一女。不知道是谁。

　　“上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边说，边和妻子朝宝马车走了过去。

　　距离越来越近了，顾向北看清楚了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女人居然是李槐花。

　　司机正是她的第二任丈夫丁长发。李槐花的脸色不是那么好。

　　丁长发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，一只手拿着香烟再抽。一个劲地抽。拉长如马脸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。脸上不但没有丁点笑容，眼眸里似乎还闪烁着凶光。

　　“果然是丁长发回来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李主任不是坐罗大美女的车去县城了吗？怎么会...”

　　刘翠莲：“谁知道呢。走，我们上去看看。”

　　李槐花看见他们了，赶紧凑到丁长发跟前说了一句什么。

　　丁长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，不过看上去那笑容十分勉强，不是发自内心的那种。

　　李槐花打开车窗，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他们夫妻道：“翠莲，你们刚回到家就出去呢。”

　　丁长发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们，掐掉手里的烟头，冲他们夫妻善意地笑了笑。

　　这次笑的比较认真，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虚伪了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哦，我们去买点菜，回到家才发现菜没了。不得不出来一趟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那你们去吧。我跟长发回家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点下头，搀扶起顾向北去了镇中心的菜市场。

　　丁长发从反光镜里看着逐渐走远的顾向北夫妇，说道：“李槐花，以后我们在别人面前别装了好不好，多累啊。我知道你是街道办主任，要面子，可是我呢。我一个生意人也很要面子啊。我也知道你的心离我越来越远了。可又有什么办法呢。我能换回来吗？”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丁长发，你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，你在外面借做生意之名干了些什么，我李槐花心里清楚得很。但是丁长发我告诉你，想跟我离婚没门。除非我死了。”

　　拉开车门下了车。

　　丁长发开车从背后跟上去道：“李槐花，我也告诉你，想不跟我离婚可以，但你必须承认，如果没有我丁长发赚钱养家，你闺女李可欣就没机会去省城读书。从李可欣读初中时起，包括她的学费生活费，哪一分钱不是我丁长发掏的。”

　　李槐花冷笑：“那就没办法了。我们还是合法夫妻呢。你作为我的丈夫，我闺女的继父。你有赚钱供她上学的义务。丁长发，你别跟着了，回去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。只要你回心转意，我李槐花和可欣欢迎你回家。”

　　哧溜一声，丁长发把车停下，不再往前开了。

　　前面就是胡同口了。

　　李槐花回头盯他一眼，一脸冷漠的笑容，走了。

　　“李槐花，等着瞧。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。”

　　丁长发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。

11

李槐花回头去看时，丁长发已经开车离开了。

　　她的心情不好，就在胡同口的一棵槐树下停下来，蹲地上休息了一会儿。

　　张炳坤带他孙子狗娃从街上回来，碰巧看见李槐花，道：“李主任，刚才我遇到到长发了。他还把车停下来跟我聊了会儿。李主任，你跟他之间没什么事吧。”

　　李槐花回头看一眼张炳坤，道；“没事。我跟长发怎么会有事呢。张大爷，你别听丁长发胡说八道。他就是喝多了嘴欠。”

　　她以为丁长发在张炳坤面前说她什么了，于是皱眉想了想，才说出了上面这番话。

　　狗娃一脸懵懂地看着李槐花，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哭过，眼眶里含有泪水呢。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槐花，哦不，李主任，你有什么事别瞒着大爷，如果丁长发欺负你了告诉我，我帮你去收拾她。一个外姓人敢惹我们的槐花生气，老子饶不了他。”

　　李槐花禁不住心酸，伸手抹抹眼角的泪水道：“大爷，我和长发真的没事。你多虑了。哦，我先走一步回家了。”

　　说完跑了。

　　张炳坤愣愣地看着李槐花逐渐远去的背影，预感她和丁长发一定发生了大事。

　　狗娃问：“爷爷，阿姨哭了。我看见她掉眼泪了。”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么，闭嘴。”

　　边说边把孙子抱起来走进麻柳街。

　　那几个环卫工人还在清理石板街上的落花。竹子扫帚刮擦在地面上的声音沙沙作响。

　　张炳坤上前跟他们打招呼。教导狗娃喊叔叔。狗娃嘴乖，连喊了几声叔叔。搞得环卫工人应接不暇，哎哎哎地答应着。

张炳坤见孙子越来越董事，越来越可爱了，忍不住伸手在狗娃的臀上捏了一把。狗娃扯牙咧嘴地直喊疼。

　　二遛子背手朝胡同口这边走了过来，边在边哼唱小曲。声音如同破铜锣，刺耳难听。

　　“遛子叔叔。遛子叔叔。”

　　狗娃看见二遛子，一个劲地嚷嚷。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闭嘴，谁让你叫他叔叔了。”

　　狗娃不太明白，一脸懵懂地看着张炳坤。

　　二遛子背手走过来道：“狗娃，陪爷爷上街呢。爷爷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。”

　　狗娃：“爷爷给我买棒棒糖了。遛子叔叔，你去街上买糖吗？”

　　张炳坤面带嘲笑地看着二遛子，他就是瞧不起这个懒人。

　　二遛子背手从张炳坤身边走过去，道：“张大爷，我听狗娃说，你媳妇李小妹过些日子要回来了。她回来就好了。以后你和李小妹可以天天陪在狗娃身边照顾他了。”

　　“滚蛋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。”

　　张炳坤气得要死，抬脚踢向二遛子。

　　二遛子灵巧地躲过去，嘿嘿笑着走了。

　　张炳坤拿这个懒人没办法，抱着狗娃回家。

　　二遛子经过那些环卫工人身边时，挥起一只胳膊跟他们打招呼，脸露奸诈的微笑。

　　环卫工人谁都认识二遛子，没有搭理他，把扫成堆的落花装车拉走。

　　咯吱咯吱，麻柳街上响起了板车轱辘碾压在石板街上的破声。

　　来到胡同口，二遛子抬眼看一下横在头顶写有槐花胡同四字的牌匾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乐滋滋的，然后背手哼着小调，走向外面的大街。

　　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大街口。二遛子定神一看，却是顾向北和刘翠莲。

　　他们夫妻两买菜回来了。

　　“向北，带媳妇买什么好菜呢。”

　　二遛子就是麻柳街的笑柄，谁也不会把他当回事。

　　刘翠莲没好眼色地瞅着他：“二遛子，去街上找女人呢。”

　　这句话说出来，惹得自己男人顾向北憋不住笑出声。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我哪有钱去找女人啊。倒是你刘翠莲嫁给顾向北两三年了，蛋都不会下一个，我都瞧不起你。要不我帮你弄一个出来吧。”

　　刘翠莲气得脸色变了，没想到二遛子敢开她这样的玩笑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要朝二遛子扔过去，一边嚷嚷：“滚蛋，不然姑奶奶撕烂你的臭嘴。”

　　顾向北也乘机冲二遛子挥起了拳头。

　　二遛子没想到一个小玩笑惹着了这对夫妻，吓得慌忙逃离。

　　12

回到家，顾向北先去猪圈看了看，发现小猪崽躺在栏里睡觉，放心了。

　　刘翠莲赶紧去淘米做饭。随后顾向北回来帮忙。

　　夫妻两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会儿，终于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

　　顾向北想喝酒，刘翠莲立马去橱柜里拿来一瓶平常舍不得喝的牛栏山。这酒的劲道非常纯正，喝进去满嘴的香，只要不喝过界，绝不会醉。

　　此时夜幕开始降临，饭桌上刘翠莲给罗碧灵发了一则微信。很快罗碧灵回信祝贺他们，说了一堆恭喜的话。顾向北听在耳里，明白在心里。从今天开始，罗碧灵就是他们老板了。巴结领导那一套他做不来，却也不敢得罪领导。

　　刘翠莲便喝酒边跟丈夫讨论去了养猪场之后能否如期所愿。

　　顾向北认为关键在于罗碧灵如何管理猪场。

　　讨论了半天，夫妻两基本上达成了意见的统一。

　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了。明月从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。一缕月华从半开着的窗户里透进来，照在了顾向北的脸上。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兴奋，也许是酒精的作用，脸颊逐渐红润起来。

　　刘翠莲举起酒杯跟丈夫咣当碰了一下道：“向北，今晚上你必须拿出大丈夫的本事，让我怀上你的儿子，不然这辈子我都不甘心。凭什么别的夫妻能生儿子，而我们就怀不上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嘿嘿笑道：“等着吧，今晚上我心情特别好，一定能让你怀上的。”

　　一句话说得刘翠莲喜笑颜开，放下酒杯转到顾向北身后，搂住了亲了好几下。

　　顾向北乐滋滋的坏笑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醒来，顾向北发现妻子不在身边，但能听见厨房里动静很大。锅碗瓢盆地磕碰声不断传进来。顾向北赶紧穿衣服爬去厨房。

　　刘翠莲正在洗菜切菜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老婆，你去歇着，我来吧。”

　　刘翠莲媚眼生辉地瞟一眼丈夫，啥也没说洗净手，解下围裙交给顾向北，去了外面。

　　于是顾向北一门子心思做饭烧菜。拿出自己特意的厨艺，专门给妻子煲了一碗汤。鸡肉加枸杞和人参。整整熬了一大碗。

　　刘翠莲吃在嘴里赞叹在心里，感觉丈夫的厨艺越来越高超了。

　　吃了早饭喂了猪仔，夫妻两出门去溜街。意外地发现槐花胡同石板街上多了不少曾经熟悉的人。大部分人他们都认识。原来这些人曾经去了外地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搬回麻柳街了。应该是昨晚上回来的吧。

　　边走边跟曾经的熟悉的面孔打招呼，顾向北一边在心里琢磨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出门呢。”

　　张炳坤拉着孙子狗娃出现在顾向北身后的一棵槐树下。

　　狗娃冲刘翠莲喊了一声阿姨。刘翠莲从兜里摸出一块糖给了狗娃。

　　狗娃接过糖剥开就吃，吃相懵懂，惹人喜爱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张大爷，带孙子逛街呢。要不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哦，不了，我回去了。过些天狗娃他娘要回来住了。我得提前帮忙清理一下屋子。狗娃，跟叔叔阿姨再见。”

　　狗娃乖巧，把嘴里的糖吐出来，捏在手里，一边道：“叔叔阿姨再见。”

　　刘翠莲摸一下狗娃的小脑袋，向他打听道：“狗娃真乖，告诉阿姨，你妈妈哪天回来。”

　　狗娃道：“我不太清楚，我爷爷知道。”

　　张炳坤道：“狗娃他娘昨晚上发微信回来说，一星期之后就搬回来。”

　　顾向北屈指算了算道：“也就是下周星期天的样子对吧。”

　　张炳坤：“差不多吧。我带狗娃回去了。”

　　弯腰抱起狗娃离开了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顾向北，你打听这么清楚什么意思。”

　　顾向北知道妻子又吃醋了，咧嘴一笑：“不是你要打听的嘛。”

　　刘翠莲无话可说，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走了。

　　“老婆。老婆，别走那么快嘛。等等我。”

　　13

夫妻两去大街上闲逛了一圈，顺便去菜市场买了小菜和水豆腐，准备回家之际，罗碧灵开车过来了。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一身名牌的眼镜男。

　　眼镜男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，年纪应该和罗碧灵差不多吧。

　　罗碧灵直接把车开到顾向北夫妇身边停下，打开车窗喊道：“翠莲，你来一下。”

　　刘翠莲一愣，悄悄跟丈夫议论起来：“向北，你认识罗大美女车里的那个男人吗？我看上去挺陌生的，不像是我们槐花胡同麻柳街的人。”

　　顾向北探头看过去，发现眼镜男也在瞅着他发呆，笑道：“不认识，也许是罗大美女的情人吧。现在这社会搞婚外情的人多得是。我猜的应该没错。”

　　“你们两过来，我有事跟你们商量。”

　　罗碧灵挥手喊了。

　　刘翠莲看一眼罗碧灵，赶紧拉着丈夫走了过去。

　　顾向北不知道罗大美女找他们夫妻过去什么事，心里有些紧张，思忖莫非罗碧灵变卦了，不想让他们去镇北山上养猪了呢。于是抓紧了妻子的手。

　　刘翠莲感觉他的手心出汗了。

　　罗碧灵见他们过来，打开车窗道：“我想邀请你们去猪场开会。但是呢，车坐不下。只能去一个。你们商量一下谁去合适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翠莲跟你去吧。她养猪比我有经验。”

　　罗碧灵问道：“翠莲，你的意思呢。”

　　刘翠莲琢磨下回应：“行，我跟你去。”

　　随后回头吩咐丈夫回家等她的好消息。

　　顾向北一脸的嬉笑。罗碧灵没有提出来不要他们夫妻了，紧张的心情才慢慢舒缓下来。

　　但他却趁此机会盯着副驾驶上的眼镜男冷笑，好像眼镜男就是坏人似的。

　　罗碧灵感觉顾向北的眼神不太对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，笑道：“顾向北，我来介绍一下，这位是我娘家舅姥爷，他是我的合伙人之一，也是养猪场的老板。你别这么看着他行不行。”

　　顾向北不好意思，说了声抱歉，别过头去看别处。

　　眼镜男尴尬一笑，道：“早习惯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了。”

　　刘翠莲一脸的笑容，替丈夫道歉：“不好意思，向你道歉，你别介意。”

　　眼镜男：“没关系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那行，老婆，你去吧。我回家做好中饭等你回来。”

　　刘翠莲心里乐滋滋的，瞄一眼顾向北，打开后座车门爬上去。

　　罗碧灵启动轿车，哧溜一声开走了。

　　方向就是去养猪场。

　　顾向北管不了那么多，一个人提上菜回家。

　　大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出了好几倍。顾向北发现，大部分面孔都很熟悉。不少人就是外面搬回来住的麻柳街人。比如二婶大嫂叔叔阿姨等等。

　　顾向北遇见熟人就打招呼，不熟悉但只要经过槐花胡同的男女，他都会礼貌相待。客客气气地跟他们打招呼。搞得一些生面孔蛮不好意思。

　　回到家，他去猪圈看了看猪仔的情况，发现猪仔趴在草堆上呼哧呼哧地睡大觉，就把拦门打开走进猪圈，蹲在猪仔旁边仔细检查它身上的记号。

横竖看了个遍，愣没发现标记在何处。伸手拍下脑门恍然大悟，原来当初罗碧灵就是在忽悠他和妻子翠莲，猪仔身上哪有什么特殊标记。

　　因为这件事，顾向北心里感觉受了委屈，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。

　　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儿。就算掉馅饼，也不会砸他脑袋上。

　　想明白了，心中那股子憋屈也就烟消云散了。

　　响午时分，刘翠莲满怀喜悦地回了家。

　　她进门就向丈夫报告一个好消息，说罗碧灵在会上提出，由她来担任养猪场的班长，月薪二千三，奖金另算，待遇好过其他工人。

　　顾向北为妻子感到高兴，不过又不放心，问妻子罗碧灵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职位。

　　刘翠莲告诉他说，罗碧灵打算让他干卫生监督员，专门负责猪场内以及周边的卫生监督工作，闲得无聊的时候，可以帮伺养员往猪圈里投放饵料什么的。

　　总之他这份工在养猪场最轻松了。

　　顾向北不太明白巡查员什么意思，但心里还是懂点，觉得这份工作适合自己。

　　他就是遇事较真的人，罗碧灵看上他的就是这一点。

　　刘翠莲除了告诉丈夫这些好消息外，顺便还向他透露了一个小秘密。

　　顾向北听后吃惊不小，诧异道：“你说什么，丁长发也是养猪场的股东之一，他也去参加会议了。那这事李主任知不知道。”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小声点，别让外面过路的人听见。不然传到李主任的耳朵里就麻烦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感叹：“我明白了，李槐花还不知道这事呢。”

　　14

　　李槐花已经知道丁长发投资养猪场的事情了，但不想跟罗碧灵计较。

　　罗碧灵之前并未告诉她这件事，还是她在得知丁长发前去镇北山上养猪场参加会议之后，自己给罗碧灵打电话询问的。

罗碧灵知道瞒不过去，就跟李槐花说了实话。

　　原来罗碧灵并不清楚她在和丁长发闹离婚，丁长发投资养猪场的时候，要求罗碧灵帮她保密。

罗碧灵本以为丁长发自己会跟李槐花说，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这样。

　　已经下午两点半了。罗碧灵决定开车回麻柳街找李槐花好好聊一聊，事先给李槐花发了微信，得到李槐花的许可后，没有任何犹豫，匆匆忙忙开车来了麻柳街。

　　顾向北正好一个人出门溜街，刚到胡同口，就遇上了罗碧灵。

　　石板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不少，大都是从外地搬回来住的街坊邻居。

　　今天的气候不错，阳光明媚的让人感觉非常舒服。

　　罗碧灵没有看到刘翠莲跟顾向北一起出来，觉得有些奇怪，把车开到他面前停下来道：“顾向北，你老婆翠莲呢。她没一起出来。”

　　顾向北探头探脑地盯着驾驶室坐着的罗碧灵，嘿嘿一笑，道：“翠莲在家煮料喂猪。我闲着没事，出来走走。罗大美女，你这是要回老宅呢。”

　　罗碧灵一脸妩媚的笑容，点头道：“是的，回老宅看看。哦，顾向北，你老婆跟你说了没有，她被推选为养猪场的班长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我老婆告诉我了。谢谢罗大美女的照顾。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照顾不敢当，都是槐花胡同出去的，能帮一把是一把。你也别跟我客气。三天后倒塌的猪圈就能修好了，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们夫妻去养猪场上班。”

　　顾向北摇头：“没有问题。为罗大美女打工，我愿意。”

　　罗碧灵脸蛋微红起来，瞄一眼顾向北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，道：“这还差不多。那我先回老宅了。再见。”

　　顾向北冲她挥下手，背手走了。

　　罗碧灵不由透过反光镜盯着顾向北走出胡同口的身影，心里感觉有些异样，迟疑了几秒钟，启动轿车开进胡同，车轮吱嘎吱嘎地碾压在石板街上，一颠一跛地朝李槐花家开去。

　　顾向北走出胡同口不到二十米，下意思回头看向罗碧灵的轿车，发现轿车进入麻柳街了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回来，慢慢跟在了罗碧灵的轿车后面。担心被罗碧灵看出什么破绽，边走边吹起了口哨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
　　罗碧灵在反光镜里看到顾向北了，心想这小子突然折回来什么意思。

　　顾向北没有在意，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，边走边吹口哨。

　　罗碧灵看看手表，快三点钟了，就把轿车停靠在街边的一棵槐树底下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，眼睛盯着反光镜里的顾向北，抿嘴沉默着。

　　顾向北碰巧抬头看见罗碧灵停车了，不由得停住了脚步，愣了会儿，继续背手朝这边走过来。不过不再吹口哨了。

　　罗碧灵心思缜密，从顾向北刚才的神态上看，他应该心里另有盘算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这就回家了呢。”

　　罗碧灵趴在车窗上，眼神含笑的藐视着顾向北。

　　顾向北有些尴尬，详装没事的样子笑道：“哦，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，就没去街上了。罗大美女，你忙吧，我回家了。”

　　话未说完，一颠一拐地走了。

　　罗碧灵心里冷笑，启动车子开了过去。

　　顾向北到底心虚，不等罗碧灵开车过来，急匆匆回家去了。

　　罗碧灵也没在意，直接开车从他家门前过去了。

　　嗖一声，车轮带起的风声吹起了顾向北家门口地上的落花。

　　顾向北趴在自家门缝里盯着外面，见罗碧灵开车过去了，放心了，就把门打开准备出去。

　　“向北，你回来了就好，快过来帮我一下。”

　　老婆刘翠莲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。

　　顾向北没有犹豫，掉头去了里屋。

　　罗碧灵直接把轿车开到李槐花家门口停下来。

　　李槐花的左邻右舍都回来了。几个老人坐在屋门口的槐树底下聊天。李槐花家的门却是关着的。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。

　　正在聊天的几个老人，纷纷掉头过来盯着罗碧灵和她的爱车。

　　罗碧灵嘿嘿笑道：“叔叔阿姨们好。我找李主任有点事。请问她在家吗？”

　　“李槐花刚从外面回来，应该在家吧。”

　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男人看着罗碧灵嘿嘿笑。

　　罗碧灵也没在意，伸手在木门上拍得山响。

　　“进来吧，门没关。”

　　里面传来李槐花有些嘶哑的嗓音。

　　罗碧灵瞅一眼那几个看着她的老人，嘴角扬起一丝微笑，推门走了进去。

　　但客厅里见不到李槐花。罗碧灵就去卧室门口敲门。

　　吱嘎一声门开了。

　　李槐花一身疲惫地出现在她的面前，眼角上分明挂着泪珠。显然她刚刚伤心过。

　　“闺蜜，你这是干什么呀。没有过不去的坎。给自己一点信心好不好。”

　　罗碧灵看到李槐花伤心的模样，忍不住走进去拉她在椅子上坐下，忙着安慰于她。

　　李槐花反而镇定下来，道：“罗碧灵你别劝我，我已经烦透丁长发了，早晚得跟他离婚。你必须给我当这个见证人。”

　　“啊，李主任，你没说错吧，这事我....”

　　罗碧灵吓一大跳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不管你同不同意，就这么定了。我去做饭，吃了晚饭再走。”

　　15

罗碧灵在吃饭的时候，问李槐花知不知道丁长发在镇上的住处。

　　李槐花摇头告诉她说，丁长发从外地回来投资养猪场，并未告诉她在镇上还有别的住处。言语之间，眼神奇怪地盯着罗碧灵。她觉得罗碧灵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。

　　罗碧灵惊讶之余，凑到李槐花耳边说了几句什么。

　　李槐花诧异极了，想不到丁长发春节前就搬回小镇了。还在酒店租了套房。心头不禁火起，要不是罗碧灵在，她早就扔下碗筷去酒店找丁长发了。

　　罗碧灵好说歹说，才劝住李槐花，嘱咐她千万替她保守秘密，别冲动惹出什么祸端来。

　　李槐花一忍再忍，最后还是忍住了。

　　罗碧灵感觉自己做人很失败，心里在想搞不好会因为此事，彻底得罪曾经的闺蜜。思来想去，最后决定吃完饭立马走人。

　　李槐花也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，没有留她住下来。

　　罗碧灵有了脱身的机会，怎能放过，吃了饭就回自家老宅去了。

　　李槐花心情有了些好转，看看天色还早，就一个人出去走走。

　　街坊邻居们看见她，都主动跟她打招呼。

　　罗碧灵的心情糟糕透顶，但对待街坊邻居，还是非常客气的回应。

　　“李主任，李主任。”

　　忽然自家墙角背后响起了顾向北的声音。李槐花抬头去看，只见顾向北趴在墙背后冲她挥手。李槐花不禁脸蛋一红，瞅瞅四周无人，跑过去问什么事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李主任，我老婆从养猪场开会回来说，你老公丁长发也去参加会议了。这事你不知道吧。真的，我没骗你。刚才罗大美女跟你说了没有。”

　　李槐花杏目一挑，藐视着顾向北，冷笑道：“不好意思，罗大美女告诉我了。谢谢你的一番好意。哦，我有事去街上了。你也回去吧。免得刘翠莲看到误会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没事，我老婆知道我来找你。”

　　“那，你还有别的事情吗？没其他事请回吧。”

　　李槐花就算跟的丁长发离了婚，也不可能看上顾向北。就算离婚后再嫁，也得嫁一个比丁长发有能力的男人。顾向北不可能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。

　　顾向北伸手摸摸脑袋，无话可说了，叹息一声，告辞回家去了。

　　李槐花忽然改变了主意，决定现在就去酒店找丁长发问问清楚。混蛋男人想跟她离婚也就算了，还瞒着她去酒店租房，简直就是欠揍。

　　越想越生气，越思越觉得心里极不平衡，跑回家骑上电动车，风风火火地去了外面。

　　路过丁长发家门口时，发现顾向北和他妻子刘翠莲在屋里嘀咕着什么，声音较小，听不太清楚。李槐花刻意停下电动车偷听了会儿，什么也没听明白，启动摩托开走了。

　　来到外面的大街上，李槐花看看手机，已经下午五点半了。还过一小时就天黑了。

　　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，西边的天际浮起一抹绚丽的云彩。彰显着夜晚到来之前的特有颜色。风从镇南角的方向吹过来。给人的感觉温柔舒爽。

　　李槐花骑车来到玫瑰苑大酒店门口，啥也没说，直接把电动车停靠在酒店侧头的墙边，径直朝酒店大门口走去。

　　“美女需要什么，只管吩咐便是。”

　　一个美女服务员欠身向李槐花示好。

　　李槐花道：“我是进来找人的，请问有一个李老板住在里面吗？他是在去年春节前过来租的套房。本地人，瘦高个，长头发，说的也是本地方言。”

　　“哦，是李主任啊。请跟我来。”

　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踱步走了过来，客客气气地跟李槐花打招呼。

　　李槐花见了那个中年男人，惊喜不已道：“这不是我们麻柳街的名人邓树国大老板吗？你怎么在这里呀。我听说你去年春节前去省城投资做大生意了。”

　　邓树国一脸的笑容道：“不满李主任你说，原本我想去省城发展的，谁知道装备都准备好了，就等开车出发了。岂料就在这个时候，省城出现了疫情爆发。

不得已搁置了出行计划。偏就又在此时，玫瑰缘酒店的老板跟我是大学同学，他临时有事要去国外一趟，就邀请我来帮他管理酒店。我就这样留下来了。没想到一干就是两个多月。”

　　李槐花见了熟人，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，就说她现在就想去找丁长发。

　　邓树国还不清楚她跟丁长发闹离婚的事情，直接带她去酒店三楼找人。

16

丁长发不知道妻子要来酒店找他，一个人躺在酒店三楼的一间套房里享受。

　　嘴上叼着名牌烟，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高档茶具。茶杯里的热茶热气直冒，流溢出来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。

　　房间里的摆设古色古香，皆是些高档家具。诸如红木楠木什么的。

　　丁长发斜身躺在精致的沙发上抽烟，脑子里在思索这个时候李槐花在家干些什么等等。总之从镇北山上养猪场开完会回来之后，脑子里的想法就特别多，特别复杂。

　　前天在胡同口跟李槐花那一场小小的争执，至今还历历在目。心里不禁在想，也许碰巧遇见他们的顾向北夫妇怀疑什么了。那就随他们去怀疑吧。大不了真下决心和李槐花把婚离了。

　　琢磨到这里，丁长发爬起来掐灭烟头，脸上的神情不是那么愉快。

　　跟李槐花结婚几年，他付出的太多了。本来他不打算这样的，谁料到去年春天这个时候出门做生意时，不小心多喝了一杯，结果跟一个女人那样了。这也就算了，只要不被李槐花知道就行了。

问题是偏偏事与原违，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，还拍了他和那个女人上床的照片，传到了李槐花的手里。于是李槐花跟他的矛盾点出现了。

　　此事一出不可收拾，李槐花忍无可忍，提出来跟他分居，直到现在。

　　他心里害怕，越解释事情越糟，李槐花不信他了。就这样，丁长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到去年春节前夕，干脆不着家了。李槐花这才提出来跟他离婚。

　　每次想起这档子事，丁长发的心情就跟他的长头发一样长了。

　　咚咚咚！外面响起了急骤的敲门声。

　　“谁呀。”

　　丁长发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，翻身从沙发爬起来问。

　　“是我，邓树国。”

　　大腹便便的邓树国站在门口回应。

　　李槐花藏在他的身后，横竖感觉心情很不好，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。

　　“稍等，我来开门。”

　　丁长发爬起来，走到门口，趴在猫眼上窥视着外面。

　　果然看见丁长发一个人站在门边，他身前身后好像没其他人。

　　丁长发放心了，顺手把门拉开。

　　李槐花一溜烟闪了进去。

　　“谁，谁呀。”

　　丁长发竟然发现一道妖媚的倩影从邓树国身后闪出，速度极快地溜进房间，吓得不轻。

　　“眼瞎啊丁长发，前几日才遇见就忘记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气得不行，直接跑过去坐在沙发上，一脸冷漠地瞅着丁长发。

　　“你，你来干什么。”

　　丁长发甚至有些颤抖，打死他也没想到，李槐花竟然找到酒店里来了。

　　邓树国尴尬了三秒，这才看出来他们夫妻的关系其实并不和谐，似乎彼此在闹冷战，说了声我忙去了你们慢聊，赶紧开溜，掉头消失无踪。

　　丁长发气得把门关上，心里咒骂是谁泄露了他住酒店的消息，找出这个人来非教训他不可。

　　李槐花表情嘲讽地盯着丁长发，冷笑道：“丁长发，你行啊。春节前就从外地回来投资养猪场，还有家不回直接来酒店租房住了。赚了不少钱呢，这套房的租金不便宜吧。”

　　丁长发：“李槐花，你别冷言冷语地跟我说话，我还是那句话，想跟我离婚没门，除非你把我送你闺女上大学的钱退还给我。否则离婚想都别想。”

　　李槐花冷笑：“不可能。那是你应该付出的。去法院讲也是这个理。”

　　“那你就别离婚，我们和好吧。”

　　“不可能，你太让我失望了。怎么，这次租住玫瑰苑，找了几个美女伺候呢。丁长发。”

　　这句话问到点上了。丁长发的确在酒店找过美女。于是丁长发再次心虚了，无言以对。

　　在别人面前他能做到随机应变，镇定自若，偏偏在性感妩媚的李槐花面前，他装不出来。究其原因，他也不甚明白。

　　李槐花见他心虚无话可说，也不再问，相反更加促成了她决心离婚的念头。

　　丁长发更是无话可说，走到外面拿出手机给罗碧灵发微信，他已经猜出来，泄露他住酒店行踪的那个人，必定就是罗碧灵，因为这事在麻柳街的人中，只有罗碧灵知道。不是她还能有谁呢。

　　丁长发给罗碧灵的微信内容是：罗大美女，你真狠啊，竟然向李槐花透露我住酒店的消息。这事麻烦大了。李槐花找上门来了。你给解决吧。

　　罗碧灵微信回复说：你们夫妻那点破事关我屁事，有本事搞出这番动作，自己想办法解决去。姑奶奶要休息了。再见。

　　丁长发气得差点扔了手机。

　　李槐花听到了他们在微信中的语音对话，越发不能原谅丁长发了。

　　时至今日，丁长发还没有意思到自己的错误，这个婚离定了。

　　越想越生气的李槐花，再也不想管丁长发了，爬起来就走，一边道：“丁长发，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，考虑清楚后我们协议离婚，如果你还坚持不离，那就法院去解决。”

　　笃笃笃！一窜脚步声伴随着李槐花说话的声音，消失在走廊的楼梯间。

　　丁长发收到妻子的最后通牒，气得瞪眼耸眉，就差点没有晕过去。

17

　邓树国正好遇上从三楼下来的李槐花，关切地问她跟丁长发谈得怎么样了。

　　李槐花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，心里在想莫非邓老板还不知道她和丁长发闹离婚的事情，这么说的话就难为邓树国了，就丁长发那臭脾气，事后一定找邓树国麻烦的。

　　丁长发就是个爱记仇的小人。夫妻一场，李槐花算看透他了。

　　邓树国见李槐花不吭声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，安慰她道：“李主任，你也别生气，待会我找机会劝劝丁老板，也许我说的话他能听进去。”

　　李槐花一笑：“我没事，回家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哦，邓老板，这件事还需你帮我保密，不要跟任何人说。谢谢了，再见。”

　　邓树国其实早就对李槐花有了非分之想，这个女人比起他的糟糠之妻强太多了，不仅相貌比他妻子耐看很多，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姿态，都要比他妻子好看。

现在好了，李槐花跟丁长发闹矛盾了。希望他们夫妻彻底闹掰吧。唯有如此，他才有机可乘。

　　想到这里，面色和善心里阴暗的邓树国讪然一笑，道：“李主任，要不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吧。或许我能帮到你什么。”

　　李槐花莞尔一笑：“不用了，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。邓老板再见。”

　　不再搭理邓树国，笃笃笃地踩着优雅步子走出酒店大门。

　　“李主任，你好。”

　　顾向北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过来。

　　李槐花一惊，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，只见顾向北站在酒店旁边的一个猪肉摊面前，原来他在买猪肉。猪肉摊老板正在给他称肉。

　　邓树国追出来，他还想跟李槐花说点什么，但看到顾向北时，赶紧退了回去。

　　李槐花一脸笑地走向猪肉摊。

　　“买猪肉呢小顾。”

　　“翠莲想吃五花肉，我就出来买点回去。李主任，你去酒店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把称好的五花肉装进一个袋子里，拿手机出来扫码支付清楚。

　　猪肉摊老板认识李槐花，知道她就是槐花胡同街的主任，赶紧笑眯眯地跟她套近乎，问她要不要来点猪肉，可以最大的优惠价给她。

　　李槐花没有在意，摇头回应家里买肉了，转身去酒店侧头的墙角边骑电动车。

　　顾向北也没半句废话，盯一眼大他十几岁的李槐花，哼上小曲准备回家。

　　李槐花骑上电动车追上来，说道：“小顾，你和翠莲今后有什么打算。”

　　顾向北感觉莫名其妙，不太明白李槐花怎么突然这样问，回头道：“李主任，我和翠莲不是要去罗大美女的养猪场打工嘛。以后除了好好上班赚钱，暂时没有别的打算。”

　　李槐花停下摩托，道：“你误会我的意思了。我的意思是想说，如果罗大美女的养猪场因为某些事情万一办不下去了，你和翠莲失业了怎么办。我说的如果是万一，你也别当真。万一这种事偏发生了呢。别忘了，我还是你们签订合同的见证人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反正我没想那么多。事到如今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。”

　　“不管以后怎么样，你和翠莲心里要有个思想准备。哦，废话少说，回家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说到这里，启动摩托开走了。

　　顾向北手里拧着一袋子猪肉，盯一眼越去越远的李槐花的背影，低头只顾往家里赶。

　　走进胡同口，发现二遛子一个人吹着口哨迎面走了过来，顾向北的心情瞬间坏透了。他最烦的人就是二遛子，总觉得这厮就是天生的懒人坯子，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了他吃低保的命运。

对他丁点好感也没有。加上上次二遛子在街道办公室当着李槐花的面，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和妻子的养猪计划，把他捡来的猪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
　　这次不巧遇上，非教训他一顿不可。

　　顾向北打定了主意，便在胡同口的一棵槐花树下停下，等待着二遛子。

　　二遛子吹着口哨，得意洋洋地朝胡同口走了过来。

　　但他不是傻子，相对顾向北来说不比他笨，抬头看着顾向北，下意思停住了脚步。

　　这小子什么意思，难道看出什么来了？

　　顾向北愣了一下。慢慢朝二遛子走了过去。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顾向北，你老婆翠莲跟邻居吵架了。赶紧回去吧。不抓紧点就要出人命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根本不信他那一套，一颠一跛地走到他面前冷笑道：“二遛子，你的话谁信啊。反正我是不信。识相点让开，别挡我回家的路。”

　　很明显，顾向北就是故意的。这次算他理亏。

　　其实顾向北自己也非常清楚，他就是故意难为二遛子的。

　　二遛子往左边闪，他就往左边去。往右边躲，他就往右边去。

　　“顾向北，论年纪你得叫我一声叔呢。几个意思，难为叔是吧。行，你等着，我告李主任去。李主任刚从街上回来，我遇见她了。这个时候，她应该就在你家劝架吧。”

　　说的跟真的一样，顾向北疑惑了。

　　伸手摸摸脑袋使劲琢磨，感觉这一次二遛子不像是在开玩笑。二遛子没那个胆，就算想跟他开玩笑，也不会把李槐花抬出来。琢磨之后，感觉不太对劲，用手指着二遛子说了声给我等着，一颠一跛地跑回去了。

　　脑子一根筋的顾向北，跟我玩剩下的，你还嫩得很。

　　看着顾向北一瘸一拐而去的背影，二遛子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。

　　欺骗是他的强项，但凡槐花胡同麻柳街的旧相识，谁不清楚二遛子的强项是什么。恐怕只有经常出门在外不着家的那些人不知道二遛子的底细了。

　　顾向北脚步维艰地跑回家一看，傻眼了。

　　街坊邻居都在外面热情地聊天，啥事也没发生。

　　妻子刘翠莲在家里做饭没有出来。更没看到李槐花在。

　　不过顾向北还是有些不放心，走进屋找妻子探问情况。

　　刘翠莲把他买回来的猪肉拿去厨房倒水洗干净，一边道：“什么脑子啊顾向北，二遛子的话你也信。真有你的。他什么时候说过一句真话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二遛子就是个人精，服他了。”

　　18

刘翠莲边切菜边跟丈夫叨叨李槐花和丁长发的事情。

　　刘翠莲觉得丁长发做得不对，不管怎么样，也不该瞒着李槐花去养猪场投资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也许丁长发有他的苦衷吧。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。李主任跟丁长发闹矛盾，不可能是丁长发一个人的错。李槐花肯定也做错了什么。”

　　刘翠莲没想到老公居然找理由帮丁长发那样的人渣说话，气得杏眼圆瞪，冷笑道：“原来在你脑子里，还有理由了。顾向北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。

有什么话想清楚了再说，别张嘴就来，万一被别人听见传到李主任的耳朵里，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。再说李主任不可能做对不起丁长发的事情。他们夫妻两搞成今天这种局面，我看全是丁长发的错。”

　　“可我还是觉得....”

　　顾向北嘴硬，从不在妻子面前轻易认输，边说边抬头去看妻子的脸色。

　　刘翠莲再次拿眼睛瞪他。顾向北很识趣，赶紧中途打住，把后面那半句憋了回去。

　　“行了，有本事你当李主任的面说去，在这里跟我掰扯没道理。过来帮我摘菜。”

　　刘翠莲有些得意地瞅一眼丈夫，脸蛋瓜子上泛起一丝幸福的笑意，每次顾向北跟她顶嘴，都被她用这一招怼了回去。而顾向北乐此不疲，反倒认为这是一种幸福和快乐。

　　夫妻两收拾起心情，做饭炒菜。

　　饭菜出锅的时候，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

　　于是夫妻两收拾桌子吃饭。顾向北感觉心底有些亢奋，就多喝了小半杯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夫妻两按照之前的拟定的计划，一直加班到深夜，实在累坏了才停歇下来。

　　在以后的两天里，李槐花和丁长发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。他们两都处在冷战阶段，谁也不愿意搭理对方。这样一来，李槐花的心情反而有了一丝好转，经常出来跟街坊邻居们聊天，遇到麻柳街有人找她办事，毫不犹豫地给予解决。

　　顾向北和刘翠莲吃了饭没事干，就结伴出去买买菜遛遛街什么的。

　　但是顾向北特别注意了，在这两天里，二遛子依旧哼着小曲，背手从他家门前经过。顾向北几次想找他理论，想想后又忍住了。

　　在这两天里，槐花胡同风平浪静啥事也没发生。

　　张丙坤还像以往那样，早上下午接送孙子上下课。

　　到了第三天早上，罗碧灵规定的期限到了。

　　养猪场倒塌的猪圈修好了。罗碧灵独自一人来车过来接顾向北夫妇去外面吃早餐，然后一起去养猪场上班。刘翠莲提前接到了罗碧灵的电话，在丈夫的帮助下，已经把后院猪圈里的猪仔控制好了。就等罗碧灵的车来架上车了。

　　顾向北有一把子力气，双手抱着用麻袋装好的猪仔放进轿车后备箱。

　　罗碧灵担心憋坏了小猪仔，就把后备箱支撑起来用做通风透气。

　　一切搞定之后，罗碧灵招呼顾向北夫妇上车。

　　李槐花走过来道：“请你转告丁长发，给他的最后期限所剩不多了。考虑清楚后回家一趟。麻烦你了。哦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拜拜。”

　　说完低头朝胡同口走去。

　　罗碧灵赶紧追了上去。李槐花不得不停下来等她。

　　顾向北和刘翠莲面面相嘘，搞不明白李槐花和罗碧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　　刘翠莲是个聪明人，作为女人，她似乎比顾向北更清楚她们两之间发生了什么，把丈夫拉倒旁边低估了两句，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。

　　顾向北到底是男人，对于女人之间的事情不甚清楚，也不想去搞清楚，就在屋侧头的槐树底下蹲下来，拿出手机来打游戏。

　　一会儿三美女回来了。李槐花的表情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，啥也没说，直接拉开副驾驶门爬了上去。罗碧灵招呼顾向北上车。

　　上了车，顾向北才从妻子嘴里打探到了一些情况。

　　原来李槐花正在跟丁长发闹离婚，双方冷战有三个多月时间了。

　　顾向北显得毫无所谓，认为李槐花年近四十，但相貌堪称十八年华。如此水嫩保养有方的美女，就算三婚也不愁嫁不出去。

　　刘翠莲感觉丈夫的话另有玄机，憋不住伸手在顾向北腿上掐了一把。

　　“哎呦，你掐我干嘛。”

　　顾向北疼的咧嘴直嚷嚷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你们两别闹了。影响我开车。”

　　顾向北赶紧闭嘴。

　　来到大街上，李槐花建议就去早餐店随便吃点什么，她请客。

　　罗碧灵毕竟是大老板，从来没想过一起吃饭让李槐花破费，摇头没有同意。

　　刘翠莲是明白人，凑到丈夫面前跟他商量了一下，说道：“李主任，罗大美女，这顿饭我请。就去农家乐吃吧。反正时间还早，不耽误去养猪场工作。”

　　罗碧灵把车靠边停下，跟李槐花商量一下。两美女居然同意了。

　　顾向北伸手摸摸兜里的钱包，担心带的现金不够，问妻子手机可以刷多少出来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放心吧，我带了现金。一顿便饭还能消费得起。”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翠莲，如果考虑到你家经济有限，不能承受的话别勉强。”

　　顾向北趴在前座靠背上没有说话。

　　刘翠莲道：“没有问题。罗大美女可以放心。”

　　罗碧灵不再说了。

　　开车来到农家乐门口，罗碧灵拿出手机给老板打了电话。

　　一会儿农家乐老板亲自出来迎接他们。

　　进去之后，罗碧灵让服务员过来介绍菜品。

　　刘翠莲亲自挑选了几个好菜，耗资大概三百元左右。不算贵但也不便宜。

　　罗碧灵要开车，不能喝酒。李槐花因为身份的特殊性，不敢多喝，就喝了小半杯牛栏山。

　　吃罢饭出来，罗碧灵直接开车送顾向北和刘翠莲去养猪场报到。

　　今天算是他们夫妻第一天来养猪场上班。加上他们夫妻客气，请罗碧灵吃了早饭，罗碧灵就当着李槐花以及顾向北的面，往刘翠莲的手机里发了一百元的红包。

　　19

来到养猪场，罗碧灵带顾向北和刘翠莲去办公室登记报到。

　　其余几个工人都到齐了。伺养员们正在穿梭般地忙碌。

　　李槐花靠在办公室门边，有些好奇地看着罗碧灵和顾向北夫妻说话。

　　一缕阳光从树梢透射过来，照在了李槐花的脸上。

　　李槐花下意思眼睛眯了一下，手搭凉棚去遮挡有些毒辣的太阳光。

　　一个伺养员匆匆忙忙从外面走进来，二话不说，直接从李槐花身边挤了过去。

　　李槐花一愣，本能地闪躲。可是伺养员的肩膀刚刚好擦在她的那儿。李槐花脸蛋刷地红到了耳根，皱下眉头闪开。

　　伺养员名叫郭书明，五十岁上下，长得牛高马大的让人生畏。

　　不过奇怪的是，在李槐花看来，他就是个很有魅力的老男人。因此在这瞬间，李槐花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了。

闪避的同时，心如鼓点般狂跳了一下，似乎再一次领略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道。久别重逢的感觉萌发之际，她说什么也不淡定了。

　　罗碧灵停止说话，抬头看着风风火火走进来的郭书明问：“老郭，什么事情这么急。”

　　郭书明一脸的释然：“董事长，我想见一下新来的卫生监督员。”

　　李槐花觉得这个老男人很奇怪，想见顾向北呢。脑子是不是有病。

　　坐在椅子上的顾向北不由抬起头来盯着郭书明，皱下眉头，有些莫名其妙。

　　女人想见他也就罢了，可偏偏是个足可以当他父亲的老男人要见他。真是林子大了，什么样的人都有啊。与此同时，刘翠莲也不由盯向郭书明，觉得他是个生面孔，上次来开会的时候，这个人好像不在。原来他也是养猪场的工人呢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老郭，你来了正好。你不来我还得去找你呢。我来介绍一下。这位就是养猪场以前的卫生监督员老郭，不过现在他调职了，改行做伺养员了。上次开会老郭家里有事，没有参加。这次老郭既然来了，那就麻烦你跟小顾交接一下工作吧。老郭，你跟小顾交接完工作之后，带他去熟悉一下周边的卫生环境。”

　　“老郭，你好。我是顾向北，还请多多指教。”

　　顾向北赶紧向郭书明打招呼。

　　郭书明盯一眼顾向北，没有搭讪，随后目光转到刘翠莲身上道：“你就是新来的卫生监督员顾向北，身后那位是你老婆刘翠莲女士吧。我代表养猪场的所有工人，欢迎你们到来。”

　　靠门边的李槐花，觉得郭书明这话说过了，毕竟他不是领导，假装咳了一声。

　　咳咳！声音里夹带着别样的味道。

　　从背后看，李槐花更觉得郭书明有男人味了。

　　郭书明回头看一眼李槐花，道：“美女，刚才不好意思，请你别在意。”

　　屋里的几个人刚才没有在意，谁也不明白郭书明什么意思。

　　罗碧灵道：“闺蜜，老郭这话几个意思。刚才发生什么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心里有些慌乱，详装镇静道：“呵呵，没事，啥事也没有。你别听老男人瞎说。”

　　郭书明尴尬，不坑声了。

　　罗碧灵交代了顾向北几句，让他跟郭书明走了。

　　刘翠莲领取工作证之后，直接去了料房。她是班长，手下管理着好几号人。工作自然不太轻松。李槐花就留在办公室跟罗碧灵拉家常。女人在一起的时候，嘴上就没把门的，该说不该说的只要想说，都会肆无忌惮地说出来。

　　罗碧灵再次提到了她跟丁长发之间的关系，帮李槐花出主意想办法。

　　李槐花已经放下了对罗碧灵的成见，决定跟她修好关系，重新回到跟她的那种闺蜜状态。

　　而外面所发生的一切，是两个美女所不知道的。

　　养猪场高墙外面的丛林边，太阳光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。

　　顾向北跟随郭书明来到猪场围墙背后的丛林边，走到一棵参天古树底下停下，抬头望向枝叶层层叠叠显得密不透风的树冠，感叹不已。

　　郭书明道：“这棵古老的槐树只怕有几百年了。至今树木生长茂盛，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，足以说明它的生命力是多么的强大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人如果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，可以想象世界会是另一番样子了。”

　　郭书明：“顾向北，我带你来这里，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。你刚才也看见了。养猪场的卫生一直来都很好，这都要归功于罗大美女领导有方。不过我就奇怪了，卫生监督员一职在这里可有可无，董事长为什么要安排你来呢。你是董事长的什么人吧。”

　　顾向北算听明白郭书明的意思了，微笑道：“我和罗大美女只是街坊邻居的关系。我们都是槐花胡同的人。罗大美女也是从槐花胡同走出去的生意人。怎么了，老郭。”

　　“你跟罗大美女真只是街坊邻居的关系，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。”

　　郭书明一脸奇怪地看着他。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老郭，你相信我，我没骗你。没其他事，我去其他地方了。监督这里的卫生环境是我的职责所在，不能掉以轻心啊。”

　　郭书明：“唉唉，顾向北，你别死脑经。唉，我跟你说话呢。”

　　顾向北撇嘴一笑，不再搭讪，背手走了。

　　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丛林边。

　　这家伙就是脑子一根筋，注定发不了大财。

　　郭书明心里有怨气无处发泄，冲面前的古槐树狠命踢了一脚，疼的差点趴地。

　　顾向北在周围巡查了一遍，没有发现乱堆垃圾影响卫生的现象，放心了，然后又去猪圈查看，看到妻子刘翠莲带两个工人在清理猪圈内的粪水，赶紧走了过去。

　　还没走到妻子跟前，兜里的手机来了信息，打开一看，罗碧灵发微信催他去一趟。

　　刘翠莲正好回头看到丈夫，喊道：“向北，你来帮一下忙。”

　　顾向北道：“哦，董事长发微信叫我，待会再来帮你们。”

　　刘翠莲笑笑没说什么。随顾向北去了。

　　来到办公室，顾向北发现李槐花不在，就罗碧灵一个人靠在办公桌边喝茶。

　　“董事长，我去外面看了，里里外外都很清洁，不存在卫生违规的情况。”

　　顾向北赶紧跟罗碧灵如实汇报他看到的一切。

　　“嗯，这我知道。坐吧，小顾，跟我说说老郭吧。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。”

　　罗碧灵有点情绪反常地看向顾向北，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。

　　20

顾向北不太明白罗碧灵为何要这么看着他，又为何要探问他对郭书明的看法，便觉得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问题。说不定罗碧灵和郭书明之间有着什么误会。不然罗碧灵不至于这么问。

　　罗碧灵见顾向北不说话，道：“不想说算了。”

　　顾向北：“董事长，你别误会。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。老郭干这个卫生监督员干得好好的，又为何不干了呢。哦，老郭带我去了围墙背后的丛林，问起我跟董事长你的关系。他认为我是你什么人。

我告诉她说我跟你之间仅仅只是普通的街坊邻居而已。但我看得出，老郭不相信我说的话。董事长，我觉得老郭心里有想法。”

　　罗碧灵：“这我早就想到了。老郭肯定对我的安排有所不满，心有怨言可以理解。不过我想知道的是，你觉得郭书明这个人怎么样。别害怕，把你自己的观点说出来。我不会说出去。”

　　顾向北伸手摸摸脑袋，道：“要我说的话，老郭应该是个好人吧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了。去工作吧。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　　罗碧灵面含微笑地看一眼顾向北，倒杯水喝了起来。

　　顾向北没再说什么，告辞出去了。

　　罗碧灵回到椅子里坐下，拿手机给李槐花发微信，问她到哪里了。

　　李槐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。从这里步行回麻柳街，至少得四十几分钟。

　　现在李槐花已经来到了山腰上的一个转弯处。那儿生长着一棵耸入云霄的千年古松。松树的枝叶层层叠叠，把整个树冠包裹得密不透风。但在树底下，能够一眼望到树冠顶部。阳光被茂密的针叶遮挡住了，看不到一丝儿的缝隙。

　　收到罗碧灵发来的微信后，李槐花就去古松底下稍作休息。

　　找来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，打开微信过滤了一遍，找出罗碧灵的发来的微信。

　　罗碧灵在微信里告诉她，其实老郭这个人不怎么靠谱，为人比较刁钻，他结过两次婚，儿女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。

他在养猪场担任卫生监督员的时候，不止一次酒后误事，差点惹出大麻烦。后来虽有收敛，可性情始终未改。这也是罗碧灵为何要找顾向北代替他的位置，让他去当伺养员的原因。

　　原来李槐花临走时跟罗碧灵提起了郭书明，她认为作为一个女人，嫁人就得嫁给郭书明这么靠谱的，年纪大点也没关系。李槐花还说了，反正她铁定跟丁长发离婚，以后要找也得找个像老郭这样的好人。

惊讶中的罗碧灵看出来了，李槐花对郭书明有那么一点意思，决定帮一下李槐花，把郭书明的真实情况告诉她。因考虑到当李槐花的面说出来，李槐花肯定不能接受，才想了等她走后发微信这一招。

　　原来郭书明竟是这种人。

　　李槐花万万没有想到，罗碧灵居然在微信里把老郭说得那么糟糕。心底存留的那么一点希望，不经意间彻底破灭。仔细一想之后，觉得罗碧灵说的话不可能全是真的。

但至少她清楚了郭书明现在也是单身。于是李槐花的脸上再次绽放出了微笑。

　　回到小镇之后，李槐花去菜市场买了自己最喜欢的菜，包括青椒牛肉和水豆腐。

　　看看时间，快到响午了，肚子有点饿了。体力损耗过大，身体有些吃不消。先回家做饭吃了，然后好好睡一觉，把精神养好再说。至于其他先不管了。

　　走进胡同口，李槐花下意思抬头看前面，意外地发现丁长发的车停靠在一家屋檐旁的槐树底下。一个陌生女人趴在驾驶室窗口跟司机说话。

　　远远看去，陌生女人穿戴极为性感，趴在那儿的姿势很美。不知道是谁。

　　莫非她就是丁长发在外面的野女人？

　　李槐花下意思停住脚步，盯了好一会儿那个女人，心里感觉有股子火焰要窜出来。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，做好了捕捉证据的准备。

心里已经铁定要跟丁长发离婚，就得掌握他在外面乱搞的详细证据。唯有如此才能让丁长发心服口服，打消对她提无理要求的想法。

　　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，能够看清楚车牌号了。

　　李槐花竟然发现，那辆车根本不是丁长发的。只是车型和颜色一模一样而已。

　　原来自己过于敏感，看错了。李槐花松了一口气，悬着的心放下了。

　　趴在外面跟司机说话的女人，正好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向李槐花。

　　两个女人正好面对面盯着对方。李槐花诧异不已。

　　那个女人居然是狗娃的母亲李小妹。李小妹提前回来了。

　　李小妹也认出了李槐花，一脸的笑跑上来抱住她不放。

　　“唉唉，你这身上的香味太重，快要熏死我了。赶紧放开。”

　　李槐花下意思在李小妹衣服上闻了闻，感觉一股子浓厚的香味钻进鼻孔，有些头晕，伸手去推李小妹，一边在嘴里叨叨不停。

　　李小妹放开李槐花，道：“李主任，一年不见你这相貌还是这么清纯呢。”

　　李槐花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，问这车是谁的。

　　李小妹道：“哦，他是我老板，开车送我回来的。没想到车开到这里出了点小故障。”

　　“你老板，谁呀。引荐我认识认识。”

　　李槐花边说，边走过去看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。

　　李小妹紧跟上去道：“你别看一头的白发，可有本事了。要说出来你肯定不信。”

　　李槐花没有接茬，转到驾驶室旁边去看。

　　司机是个老男人，比郭书明的年龄还要大，至少五十七八岁了吧。头发胡子都白了。

　　老司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，眼神透过车窗盯向朝里窥视的李槐花，微笑起来。

　　李槐花皱下眉头，把李小妹拉一边道：“他就是你老板。这么老了呢。”

　　李小妹道：“别看他一大把年纪了，可他很有本事。李主任感兴趣的话，我可以找时间慢慢跟你说。这样吧李主任，待会我请老板去家里吃饭，你也一起去。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狗娃的爷爷了。他老人家已经在家做饭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一脸的诡笑：“我对老男人没兴趣，你有兴趣就留着吧。哦，先回家了。”

　　李小妹：“哎，李主任，有空的话去我家坐坐。”

　　“嗯。好的。”

　　李槐花答应一声，走了。

21

李小妹的老板名叫苏荣，五十六岁，外地人。

　　苏荣等李槐花走了之后，问李小妹这个女人是谁。

　　李小妹盯着他笑笑，告诉他说，刚才那个女人是槐花胡同麻柳街的主任，街坊邻居都叫她李主任，结过两次婚，有个女儿在省城大学念书。第二任丈夫名叫丁长发，发如其名有点长，也是从麻柳街走出去的商人之一。

　　苏荣感叹：“丁长发我听说过，很想找机会认识一下这个人。小李，你能帮我引见一下丁长发吗？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见他。”

　　李小妹道：“他去外地做生意了，应该不在家。要不我带你去李主任家里看看。”

　　苏荣觉得可以，点头同意了。

　　李槐花走到自家小木屋门口，发现二遛子和几个小孩在玩跳绳，还有几个刚从外地搬回来的街坊在聊天，没有在意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。

　　二遛子支开那些小孩，跑上来道：“主任，我看到你老公的车了。他好像带了一个女人回来。我没有看仔细，不知道那女人是谁。但我猜，那女人肯定与你老公有猫腻。”

　　李槐花惊讶，问二遛子在哪里看见的。

　　二遛子用手指着胡同入口的方向道：“你看，丁长发带着那个女人开车过来了。”

　　李槐花不信，顺着回来的方向看去，果然有辆跟她丈夫丁长发一模一样的小轿车朝这边慢慢开了过来。随着距离越来越近，她看清楚了。就是刚才那辆车。车里坐着李小妹和她的老板。

　　二遛子这时候也发现，司机根本就不是丁长发。至于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女人，他好像不太认识，但凭感觉也不怎么陌生，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，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她是谁罢了。

　　“二遛子，以后没边没影的话少说。”

　　李槐花白一眼二遛子。

　　二遛子嘿嘿一笑，目光有点下流地看着李槐花。

　　李槐花瞪他一眼，冲轿车里的李小妹挥下手，便要推门进屋。

　　哧溜一声，苏荣把轿车停靠在她的身后，摇下车窗探头出去跟她打招呼。

　　李小妹凑过来道：“李主任，你老公丁先生在家吗？苏老板有事找他。”

　　听人提起丁长发，李槐花就来气，说道：“丁长发常年不着家，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。苏老板是吧，抱歉，他没回来。”

　　苏荣尴尬一笑：“没事，李主任别介意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那，苏老板进屋喝杯茶吧。”

　　苏荣：“不进屋了，我还有事要办。告辞。”

　　李槐花：“那小妹进屋坐会儿吧。我去倒茶。”

　　李小妹道：“不进屋了。狗娃在家里等着我呢。”

　　苏荣看着李槐花，也没说什么，启动轿车开走了。

　　二遛子道：“李主任，刚才那女人就是狗娃的母亲李小妹。不会吧。出去不到一年，反而变年轻漂亮了。皮肤白嫩得一掐就出水。”

　　“闭嘴。二遛子，闲着没事回家照顾你奶奶去。别在这里碍人眼。”

　　李槐花看不惯二遛子这副德行，脸色冰冷地瞅着他冷笑。

　　二遛子毫不在乎李槐花的严厉措辞，得意一笑，背手哼起小曲走了。

　　“丁长发，长头发，他不要槐花，还是槐花不要他。”

　　李槐花正要进屋关门，不料远处从二遛子嘴里冒出来这首顺口溜，惊讶疑惑中跑出来仔细听。不过二遛子的身影越去越远，嘴里哼什么也听不太明白了。

　　该死的二遛子，你敢编造我的顺口溜，让我逮着有你好看。

　　李槐花愣在石板街上，脸上的表情时好时坏，越琢磨越觉得二遛子刚才就是那么哼的。于是不好意思地抬头去看那几个正在聊天的街坊。发现他们都在神情诡异地盯着她。李槐花羞得满脸通红，转身进屋把门关上。

　　嘭！清晰的关门声随着一股风传出去老远。

　　回头说苏荣开车送李小妹回家。二遛子背后悄悄跟了过来。

　　他越想越觉得李小妹和一年前相比更吸引人了。

　　其实二遛子早就对李小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，只是不敢造次对李小妹怎么样而已。

　　李小妹的男人在三年前出车祸死了。但奇怪的是，她一直未改嫁。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。二遛子还在李小妹的丈夫出车祸之后，就想对李小妹下手了。

　　以后的两年里，二遛子经常无事跑到李小妹家门前溜来溜去。李小妹非常讨厌二遛子，好几次想拿扫帚把他赶走。问题是二遛子没有对她做什么，她没道理那么做。

不过还是对二遛子产生了一定的恐惧心里，去年春天这个时候，她就把狗娃托付给父亲张炳坤照顾，一个人出去打工。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。

　　如今回来了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李小妹看见二遛子后，竟然没有了那种恐惧感，好像二遛子就是天生的胆小货，这辈子都不敢对她动粗似的。

　　“妈妈。”

　　李小妹刚下车，狗娃就挣脱爷爷张炳坤的怀抱，投向了李小妹。

　　李小妹瞥一眼尾随而来的二遛子，冷笑一声把儿子抱在怀里，吧唧在狗娃脸上亲了一口，招呼苏荣进屋。张炳坤啥也没说，赶紧把苏荣迎进屋去。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的，忙得团团转。

　　狗娃道：“妈妈，我看见遛子叔了。他好像在看妈妈。”

　　“闭嘴，小孩子别乱说话。”

　　李小妹脸上一红，伸手捂住狗娃的嘴。

　　苏荣毫不在意地一笑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，皱下眉头没有说话。

　　茶的味道有点怪，应该是茶叶的问题。

　　二遛子背手在李小妹家门前转来转去。眼睛时不时看向那道紧闭着的木门。心里真是五味杂陈，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。

　　吱嘎一声门打开，张炳坤拿了一个扫帚跑出来，边扫地边道：“二遛子，你小子别不安好心，不然老子把你当蚂蚁一样踩死才脚底下。识趣点赶紧滚蛋，别惹急了老子，否则老子把你扫出这条街去。”

　　一边疯狂地扫地，扫起来的灰尘简直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。

　　二遛子想生气都没辙。扬起来的灰尘毫不留情地钻进他的鼻孔，吓得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，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。

　　未完待续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