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考（六）——高考式招教

然而历年遂平县录取公务员学历，机会又来历年遂平县录取公务员学历了。

嵖岈山晨光初现

1981年春，又一次民师招教开始报名历年遂平县录取公务员学历了。报名条件是：取得民师资格八年以上，年龄不超过45岁均可报名，婚否不限。任校长（任桂华，我高中同学）拿着报纸兴冲冲地给我看，说，你的机会又来了，这一回你全符合条件，没什么顾虑了，只管报名吧。我开始一惊，然后冷冷地说一句“不报”。我是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井绳呀。前一年考试给我造成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，如我这样的被岁月刺得满身伤痕的人是不敢再伤了，怕了。毕竟是老同学，校长认真而耐心地劝我，机会不多呀，错过了要后悔的。于是，我认真地看了文件细节，说这次是与高中应届毕业生一同参加当年高考，只是考试科目不同，还分两次考试，第一次预选，选上后再参加全国统一考试。指标以县为单位，分语文、数学、物理、化学四个专业，遂平县共19个指标，语文七个指标，数、理、化各四个指标，预选按1：3录取，即预选指标57个，高考后最后录取19个。考试科目：语文科考语文、政治、历史历年遂平县录取公务员学历；数学科考数学、政治、语文；物理科考物理、数学、政治；化学科考化学、数学、政治。虽然只考三科，可那是高考，难度一定要大些，而且指标少，竞争也会很激烈。我看后还是给她说不报名。商品粮那碗饭不吃了，也吃不了。

我当时想，消息是登在报纸上的，应该是真实的。也确实是机会，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。我不怀疑我能否报上名，而是自信心不足。我看到参加高考，害怕考不上丢人。我高中毕业多年了，1977、1978年就不敢报考，今又隔了四年35岁的人了，就更不敢报了。不用说高中的东西不会，就连初中的好多知识也忘完了。再说，当时赵庄学校只有小学，我只教小学课程，连初中的课都没接触过，而其它地方有大队村级的就办了高中，绝大部分都办了初中，人家基础都比我强，能争过谁？我坚持不报。校长反复做工作，说，你底子好，尤其文科功底深厚，没问题的，你别怕人家，说不定人家还怕你哪！虽然苦口婆心，我还是不想报。眼看报名期限要过去，也正好任校长去县里开会，她就替我报了名。我还说她：你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哇。其实，她为了什么？我当时是学校骨干教师，一个人顶几个人，我若走了对学校工作肯定是大损失，按通常人想法，还不想让走哩，而她反过来给我做工作，支持我考，那是真为我考虑呀！我不能辜负了她一片好心。参加高考，考！

至于报什么科目，我还真费了一番神思。既然报了，就要争取考上，别人都让我报语文，说我文科底子好，我想，文科所考的几门（政治、语文、历史）都比较“软”，也好临场发挥些，故而报的人也一定会多，竞争会更激烈，我想报数学科，虽然数学我差些，而我可以在语文、政治两科上补回来，而报数学科的估计语文、政治要差些，这是田忌赛马之术，我不妨拿来一用，于是就跟她商量好报了数学。

高考如赛马

尽管如此，我还是感觉没什么把握。预选是在5月初考试，当然没有时间复习。我担的课多，又没人可以替代。家里又在打砖坯子准备烧砖瓦盖房子，我课余还要去帮忙，除去这些，只有晚上挑灯夜读，能看几页书，又不知从何看起。真是赶鸭子上架呀！我算被赶上了考场。我的考场设在城关二小，记得报数学的有两个考场，共59个人，这说明预选要淘汰掉80%，就是5：1，要是到最后就是15：1，也够吓人的。考语文、政治时，虽然题目不熟，可还能够答出一些，但当考数学时就不同了，卷子一发到手，翻看一眼，就傻了，那些题目一个都不认识我，我也对它们特别陌生，有的根本就没有见过。就在第一页捡几个似乎面熟的几个小题做了一下，交卷了事。心想，完了，第一场就被拿下了，没戏。回家还是教我的书，种我的地。

半个月后，我听说高中应届生预选上的都返校复习去了，我就知道我被淘汰了。又过了十几天，我正在打麦场里干活，邻村一个小姑娘（我的学生）找到我，说让我去一下公社教育辅导站。我去了，站长刘延华给我一张纸，我一看，是我被预选上的通知书。原来，他接到通知书后锁在抽屉里自己回家收麦子去了。此时离通知发下已过去半个月了。可气，可恼，可恨，我应该怎样，打他，骂他，告他？我庆幸他还是想起把通知书给了我，罢罢罢，我被人嫉妒，被人陷害，被人糊弄不止一次了，我对这样的事也习惯了，何况他还是我的长辈亲戚呢！我被选上了，可见还有比我差的呢。后来任校长去问了一下，还说我是预选第一名，而数学只考了18分。天哪，我那样成绩还第一？我们县的教师水平差到哪去了。这次预考增强了我的信心，我想下次我一定能考上，我分析我优势：一是预考第一名，高考时就说滑下去一点，第三第四应该可以；二是预考时我基本没复习，我相信别人都比我准备得充分，我马上加紧复习准备，肯定比上次考的好些，我的复习一定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。

我回到家，找人借了几本高中数学课本（这时侯我才见到高中课本），一本时事政治小册子，开始了我的复习，还不能耽误上课。仅有半个月时间，我早晨读政治，下午放学后开始学数学，夜以继日的学，四本数学课本半月之内看完，课后题演完，政治小册子还不会背，我就熬夜看。晚上在家，煤油灯下，天热难耐，蚊虫叮咬，真不是滋味，而妻子红云多数时候陪我，给我赶蚊子，端茶倒水，夜深了还给我做夜宵，一碗面或两个荷包鸡蛋。白天我还要上课，她要干农活，也不能熬夜太久，我记得熬夜最久的一次到凌晨三点多，一般在夜里12点左右。尽管复习准备还不充分，考试冲锋号已吹响，就得上阵。我就是这样仓促应考的。

我这次参加考试，复习了半个月，心里多少有点底了，也不太紧张。语文、政治的考试如预想的差不多，基本顺利，关键是数学一场。考卷一发下来，我大略看了一下，除后面两页题没见过外，其它的还都似曾相识。我稍微稳一稳神，开始答题。先捡会的做，后面不认识的题目干脆不看。待我把自认为会的题答完，模棱两可的题就慢慢扣。当最后15分钟哨响，我已经按计划把会做的都做了，不会的就白卷。这时，我大略算了一下，大概能得55分左右，我很满意了，比上次长到了三倍，还有一题考数学归纳法的，我因一公式没记住，不敢肯定能否得分，如能，还有可能达到60分。我对这次考试很满意，也很有信心。

等待

等待高考信息的阶段往往是难熬的。大约过了一个多月，通知我去县医院参加体检。体检人数大概按1：1.5的比例，也就是说报数学的有6个人参加体检，还要淘汰掉两个人。不过我的身体还可以，只是瘦了点。趁体检时间我找人打听一下，我的考试成绩在预选上的12人中仍是排第一，我放心多了。体检后又是漫长的等待。就在等待过程中，因有人同行，妻子红云带着我儿子去了四川娘家，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待中继续煎熬着。学校开学了，我仍旧去上课，别人问起考试的事，我都没法回答。焦急的等待和对妻子红云殷殷的思念令我寝食不安，慢慢地生起了病，可又不能不去上课，只是简单地弄些药，坚持不会倒下去。身体迅速消瘦下去，以至于我在入学体检时体重只有84斤，真是型消骨削，病态怏怏。老母亲看我日渐消瘦，心痛无比，想法给我做好一点的吃，父亲还给我找偏方治病，可他们也知道我是心病，看着我病也没办法，我无奈只好给红云写信，以诉苦情。直到十月初的一天，我们正在秋收，在场里打豆子，邮差送来了信，打开一看是录取通知书，我被驻马店教师进修学院数学系录取了，学制两年，学历大专。至此，我们全家心里这块石头才算落了地。父母高兴，还请人放演一场电影《喜迎门》以示庆贺。我知道，我和我们家多少年来受了太多压抑和委屈，如今总算熬出头了，也该把憋在心里的闷气吐出来了，扬眉吐气的的感觉可真好，我的心情好极了。

考上了跳出农门

这次赶考，让我非常满意。去上学，不仅让我走出了农门，成了国家的人民教师，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，更可观的是，因为我们都是在职的民办教师，上学是培训性质的，学校给生活费（跟其他学生一样每月23元），另外还发民师补助（我当时是拿最高的每月17.5元），这样，每个月有40元，除我自己用外，还可以补贴家里一点。也是对我们这些民办教师的照顾吧！就在我去学校报到上了一星期课后回家过周末那天，我一到家，看到妻子红云也到家了。他们原本要住三、四个月的，收到我的信住不下去了，就赶紧回来了。

赵老师执教一生的遂平一高

至此，我从十岁开始赶考，经过几番周折，一直考到三十五岁。从驻马店教师进修学院数学系毕业后，我被分配到遂平一高任教，从事数学教学一直到退休。

遂平一高校园 一景

如今，我在成都跟着儿女过着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，十分悠闲自得，每每回忆自己的童年、少年、青春岁月，倍感自己是多么的幸运，有机会读书，有机会赶考，那酸涩的赶考历程都变成了幸福甜蜜的回忆，是赶考磨炼了我，是赶考让我不断的学习进步，是赶考给了我机会成就了我的人生，也成就了别人——我的学生。我在遂平一高得遂平英才而育之，先后教过上千名学生，大部分都考上了大学，成为国家干部，在不同的岗位上为国家做贡献，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。每每回忆人生的往事，感觉自己很有成就感，而这一切都是赶考成就了我。赶考大概是我一生的特殊经历，值得骄傲？值得炫耀？还是值得珍藏？我想应该是一段快乐的悲情回忆，苦辣酸甜五味俱全！作为亲身经历，我对那些赶考过程总历历在目，不能释怀。如今退休了，又无事可干，闲来回忆一下往事，聊以自诩。

晚年随子女定居成都其乐融融。

自慰青春曾奋斗，

老来无悔颐天年，

赶考虽苦果实甜，

步步高升若等闲！

如果有来生，生在华夏，我还会去赶考，在赶考的路上跌宕起伏，慨然而行，实现我的人生梦想……

晚境安康美好如红叶

作者：赵严振（遂平一高退休教师）